我親眼見過一對貓狗情侶

越界

大猩猩金剛為美人安赴湯蹈火，怪物史萊克和公主菲奧娜生兒育女，小王子的戀人是朵玫瑰花。在故事裡這些關係毋庸置疑。而故事以外，我步履匆匆與一對身影一晃而過時，卻不由得要倒回去看個明白。竟然，真的是，狗和貓！

也還有路人發現這對愛侶，哧之以鼻，或幾聲冷笑，擺出所見不堪入目的神情。而它和它，只是旁若無人。

家裡從來都是貓狗共養的，當中一隻跑丟了，或是死去了，才會出現單養一隻貓或一條狗的情況，但很快又會有新的貓或狗填補空缺，恢復貓狗共處的局面。

我家現在養的這條叫點點的狗，落單以前，和家裡一隻叫花兒的貓共同生活了好多年。花兒父母都是我家從小養大的，它老爸老媽在時，我家還有一條養了多年，憨厚，固執，長相抱歉，被我媽叫做醜八怪的狗。貓倆口子和醜八怪同處一屋，相安無事。倆口子生了一窩小貓，醜八怪雖覺得事不關己，但在貓崽們面前也還知道收斂脾氣，一副和顔悅色的樣子。後來，家裡養的動物只剩下花兒。再後來，點點來了，來時才滿雙月，真的只有一小點點。那時花兒已值壯年，點點和花兒站在一起，像花兒身上投下的一小團影子。我們一家人走路都小心又小心，害怕把這團影子踩了。也擔心花兒欺生凌弱，它們卻處得很好。

點點彷彿花兒的隨從，花兒往東，它絕不獨自走西，花兒睡覺，它就躺在花兒懷裡。有好吃的，只要點點表示出興趣，花兒就讓點點先吃。點點身形和花兒一般大時，花兒已經越來越喜歡安靜。時常點點纏著花兒鬧，花兒端坐著把頭高仰，左偏右讓，不理點點，實在被惹煩了，就伸出爪子拍它一下，以示教訓。點點喜歡飯後給花兒舔耳朵，這種時候，花兒眯著眼睛，愜意得無以復加的樣子。

再再後來，花兒病重。那天，花兒停止最後一次呼吸，我們抱起花兒時，點點不太明白花兒怎麼了，不知道我們要帶花兒去哪兒，只是嗚嗚叫著執意要追出門。之後那幾天，點點不時會遍屋子叫喚著找花兒。

都說貓狗難處，我家這些貓貓狗狗從來沒給這種說法哪怕只一次的證實。

可它們也沒證明給我有貓狗成為情侶的可能性。

花兒的媽媽花妹初到我家時，顯然還是未成年貓，沒多久，我們發現它肚子圓鼓鼓的，大肚子配著它的五短小身材，有些可笑。剛開始我們以為花妹吃得過飽，後來，又以為得了什麼病。結果，它竟然真的是懷孕了！准爸爸就是我家那隻年齡大到足夠做花妹父親，而且曾被我老媽帶出去相親多次（因為太帥，別人家主動要求攀親的），它一個也看不上眼，定力非常，我們都認為鐵定打一輩子光棍的黃貓。這貓倆口子的事已經夠我們驚訝了，但畢竟還只是貓與貓之間的事情，算不得驚世駭俗。

眼前的這對情侶顯然「越界」，雖然身形一般大小，可一個是貓，另一個是狗，很難說它們般配，儘管已經有騾子，狼狗，獅虎獸證明它倆不是 「越界」結合的第一對。

在現實世界裡，「狼愛上羊」、「飛鳥和魚」編成歌唱唱還行，當它是真，未免有些傻冒外帶矯情。大眾審美習慣註定金剛與愛著的人生死兩隔。和玫瑰花相守只可能在童話里，落進現實，小王子必然與那位鬧著要和艾菲爾鐵塔結婚的美國女人一樣，被人視作重度戀物症患者。而故事裡那些擁有美好結局的，諸如：傑克和女阿凡達、綠怪物和菲奧娜，兩者則要具備至少相貌和身材相稱的外在條件。若不顧大眾情緒，硬湊一塊兒，只能非妖即怪，像牛魔王、鐵扇公主、玉面狐狸那樣。對妖怪，人沒什麼好說的。

再次路過遇見這對貓狗的地方時，貓已沒了蹤影，只那條狗躺在那裡曬太陽。

回頭看看它，我笑了。它全無察覺，只盡情享受灑在身上的那幾縷陽光。冷暖自知。

寫於2010年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