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孤獨終老，而是跟那個使自己孤獨的人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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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度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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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寫的小說《誰沒被生活甩出過軌道》在公號推出後，有位叫小愚的讀者在後台跟我探討小說結尾安排，她說為何不設計讓楊妮離婚呢。
楊妮在一段乏善可陳的婚姻里，面對丈夫背叛，沒有撕逼而是選擇面對，沒有以壯士斷臂的勇氣與過往訣別迎接新生，而是置身生活巨大的慣性，選擇了向現實妥協。
有一絲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這應該是大多數人會做出的選擇。婚姻關係一旦建立，便是利益共同體，像一棵大樹枝杈相連盤根錯節，即便木葉凋零剩下光禿禿的枝幹，想要撼動根基連根拔起，仍然很困難。
對習慣了平靜生活的人而言，婚姻解體不像說起來那麼容易，婚姻分崩離析，不亞於一場天翻地覆的災難。
所以有些人即便婚姻質量低下，即便沒有了愛情的滋養，即便乏善可陳，也甘心情願在一潭死水般的婚姻里慢慢下沉墜落，寧願耗死也不絕地突圍，畢竟代價太大，要承受的東西太多。
婚姻里有一絲溫情，便有堅持下去的一分理由。
02
小愚的遭遇比小說中的楊妮更狗血。
她和老公是經人介紹認識的，年齡家庭工作，各方面條件旗鼓相當，也有眼緣，便進入了婚姻的圍城。那年代很多夫妻都是這樣結合的，婚姻的基礎不是愛情，而是在適婚年齡遇到一個差不多的人。
倆人基本屬於裸婚，婚後白手起家，憑著裁縫手藝在小城租了鋪子，開了家窗帘店。老公和她都肯吃苦，慢慢通過勤勞致富，像春燕銜泥築巢，他們一點一滴累積，在小城置房置業，生活條件得到很大改善。
小愚老公腦子活絡，瞅准市場需求緊抓時機，咬牙籌集了一部分資金，另開了兩家分店，起步雖然艱難，熬一熬撐一撐後便是苦盡甘來。錢越掙越多，生活越過越瓷實，小愚也慢慢回歸家庭，專事相夫教子侍奉老人，安心當起了家庭主婦。
生活原本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卻在半途像詩里寫的那樣，「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老公堅稱婚外遇到真愛，鐵了心要和小愚離婚。小愚哪裡肯將辛苦多年努力打拚的幸福拱手相讓，抱著魚死網破，寧可拖死你也不成全賤人的心態，堅決不離婚。
就這樣耗著，一晃就是三四年。
03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起初，小愚就為爭這口氣死撐著。白手起家的兩人，風雨里穿行泥潭裡打滾，早就抱成一團血肉相連了，這不是真愛又是什麼？憑什麼外面的女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自己的幸福白撿了去？
她不甘心。
可近兩年她內心開始動搖。動搖的原因在於，自己苦苦堅守的，不過是一張婚姻的外殼，披著華麗的皮囊，內里卻是千瘡百孔冷風四竄。
太冷了，徹頭徹尾的冷，嵌皮入骨的寒。
老公一人搬到客房住，在家裡常年冷著臉，視她如同空氣，除了孩子老人的事兩人偶有交流，其餘形同陌路。家用每月照給，但他的關懷他的溫暖他的愛意全部收回，一丁點都捨不得給你了。
一個冷，一個忍，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彼此拖著耗著，就是沒有破冰的意思，誰也不主動上前一步。
小愚說，這種婚姻里的冷暴力好比精神凌遲，一刀一刀剮在肉上，還不如引刀成一快。堅決不離婚的小愚，開始在離與不離之間左右搖擺。
04
這讓我想起最近熱映電影《無問西東》里的一對悲情夫妻：王敏佳（章子怡飾）的老師許伯常和師母劉淑芬。
許伯常家境貧寒，劉淑芬供養他讀了大學，他向她承諾了一輩子。可許伯常大學畢業後悔婚，劉淑芬不甘心，持刀以死相逼，迫使許伯常成婚。
放到現在，許伯常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渣男，始亂終棄，沒有責任心，極早看清他的人品，速度遠離才能及時止損。
但在那個特殊的年月，被拋棄的羞恥感和對愛情的執念，讓劉淑芬選擇了捆綁式婚姻。一紙婚書捆住了許伯常的人，但終究抓不住他的心。
外人看到的是劉淑芬的撒潑耍橫，跟他吵，跟他鬧，滿院子追打他，像瘋子一般，殊不知，她日復一日忍受著許伯常施加的精神暴力。
家裡所有的東西他分得清清楚楚，他的是他的，她的是她的。他的杯子摔了，寧可用碗喝水，也不用她的。他對所有人春風滿面，一轉臉朝向她就冷若冰霜。
一個人在親密關係中不能獲得認同感，是十分可怕的。世人輕我賤我笑我罵我尚能忍受，最親近的人哪怕一句無心的冷言冷語，都可能傷害自尊摧毀信心，甚至掉入自我低評價的困境。
誠如劉淑芬所言，外人只看我怎麼打你罵你，可他們不知道你是怎麼打的我。你是用你的態度打的我，你讓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05
劉淑芬的悲劇從一開始就埋下了。
許伯常悔婚，劉淑芳頂多痛一時，時間和新的感情會撫平傷害。她的悲劇在於不甘心，不甘心付出青春付出金錢付出全身心的愛，到頭來一場空。她以為留住他的人，便能留住他的心。
死守著一句承諾，「你說過要和我過一輩的，」不知人心易變，感情易變，承諾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穩固的婚姻應以愛情為基石，任何恩義同情憐憫都不能替代，更不能利益交換道德捆綁，婚姻關係里缺乏情感流動，或一方關閉了情感流動的通道，得不到回應的一方要不絕望，要不走向毀滅。
王敏佳看不慣劉淑芬「欺負」老師，寫信給劉警告她不要太過分。劉淑芬查出信出自王敏佳，去王的單位揭發檢舉，罵王不要臉勾引自己丈夫，導致王幾乎被群毆致死。
劉淑芬以為王敏佳死了，在恐懼和絕望中跳井自殺，粗暴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結束了這場僵死的婚姻。
婚姻里的冷，是一把鈍刀子，刀刀劃在皮肉上，痛徹心扉不說，還很有可能把你逼成瘋子神經病甚至劊子手。
06
婚姻會生病，婚姻里齟齬矛盾、誤會傷害也時有發生，某個時刻你甚至會生出放棄的念頭，既然這麼辛苦，不如放彼此一條生路。
但又囿於輿論壓力，困於利益分割，出於生活慣性，溺於現狀安穩，不願意打破。
我覺得，如果雙方意識到婚姻出了問題，並願意經營養護，做出向好的努力，不妨堅持一下，世間多少白首偕老，不是撕拉牽扯又反覆磨合而來的呢？
但如果婚姻一方關閉了情感連接，無休無止地釋放出冷，臉上冷若冰霜，家裡冷同冰窖，長期施加冷暴力，你還死守著，期望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實在沒必要。
對於一個不愛你的人，示好、迎合、付出都是罪。
婚姻里的冷暴力，就是飛來的一枚枚箭鏃，足以摧毀你的精神和意志。與其消耗至死，不如斷尾重生。
羅賓.威廉斯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孤獨終老，而是跟那個使自己孤獨的人終老。
說得太對了，那個讓你覺得自己糟糕，不會給你情感回應，只讓你感覺絕望孤獨的人，不如像扔垃圾一樣扔掉。過後，你會發現終有光亮照進生活，終有良人溫暖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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