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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我的奶奶

謹以此文紀念我仙逝一周年的我的最親的奶奶

——題記

今天是我奶奶一周年的忌日。去年今天的一個陽光明媚的冬日,奶奶閉上眼睛睡著了,進入了深深的夢境,再也不願醒來,去和那邊的爺爺以及父親團聚了。

奶奶離開人世的那些日子裡,正值學校學期結束階段,正是各種事務纏身的時候,所以我這個最大的孫子,未能趕回去送她最後一程。說起來,我真是覺得虧欠他們得緊。爺爺臨終前告知大家不要驚動我,因為那時是我大學的最後一個學期,所以直到畢業回家才知道爺爺已經離世3個月的消息,看到的只是長滿了荒草的爺爺的墳塋,灑下一捧傷心的淚水,傾訴著對爺爺的思念。對奶奶,又是如此,只恨自己離開故鄉太遠,只恨工作無法脫身,那時只在內心希望奶奶的後事辦得體面,奶奶能夠沒有遺憾地走好。兩位至親的親人,我都沒有能夠在他們和這個人世間告別的時候送送他們,哪怕在他們的棺木前哭上一聲都沒有!

奶奶大約沒有讀過書,那個時代的婦女又有幾人能被允許讀書呢!奶奶的腳也在小的時候也被纏裹過,不過好像比我隔壁的奶奶的腳要大一些,大約是奶奶身材高大的緣故。奶奶話語不多,聲音也不高,說起話來也是比較遲疑、慢條斯理的。奶奶生了九個孩子,六個兒子三個女兒,最大的是伯父,比我大24歲;最小的三姑,僅僅比我早出生一年。爺爺因為讀的書多,喜歡公益事業,做了一輩子的村書記,所以家裡的、田裡的事情便是奶奶在操持著。只要想想,一個婦女要養活九個孩子,這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九張嘴嗷嗷待哺,要穿衣、戴帽、穿鞋,如果放在今天,一定會讓許多母親崩潰的。據說,清點家裡孩子有沒有回來的辦法是,晚上點躺在炕上的人頭,一個個點過來,數字對了就表明都回來了,沒有哪個調皮的沒有回來。有人可能說,不會點地上的鞋子嗎?那我告訴你,如果這樣點的話,永遠都是缺人的。因為那時每個人家孩子都多,每家也都貧困,並非每個孩子都有鞋穿的,往往一雙鞋幾個人穿,誰出去辦事誰穿,或者是輪著穿,老大嫌小老二穿,衣服也是如此。奶奶和爺爺一起把九個孩子健康地拉扯大,而且都成了家,這在周邊的村裡並不是每個父母都能做得到的,特別是六個兒子一個也沒有打光棍,這是件極不容易的事。雖然後來這六個兒子都是農民,沒有一個能吃到「國家糧」,但都有自己的家和至少兩個孩子,已經足以讓他人刮目相看了。像我們范氏家族這麼龐大的人口,兄弟姐妹之間不多爭吵和矛盾,各自的小家庭也算和睦的,四周的鄉村真的不多,那也真是讓人艷羨的。因此,奶奶的功勞是很大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奶娘雖然不善於言辭,但她用她的勤勞和忍讓養活了一大家子人,也贏得了家人和村人的尊重和敬佩。

奶奶原本是和我們住在一起的,後來帶著其他的長輩搬到了離我們5里路的一個更偏僻的小山村,這樣村裡就留下我們一家范姓人家了,一下子就不那麼熱鬧了,原來還有姑姑們哄我、陪我,或者看著幾個叔叔幹活,我想那時的我心裡一定是很難過和失落的。於是每年的寒暑假和春節只要一有空,我便會像奶奶家跑去,記憶中小的時候是跟著父親一起去的,翻越奶奶家前面那座大山時,父親會背著我,印象中父親是氣喘吁吁的(如今我多希望也能背著父親翻一次山,但這已經是永遠無法實現的奢望),平路上就一前一後,一大一小,兩個人慢慢行進著。再後來我認識路了,也有了伴了,便領著弟弟常常去奶奶家。特別是每年的春節是必去的,要給爺爺奶奶和其他長輩拜年,要給爺爺奶奶送麻花,猶記得過去的冬天雪是很厚的,兄弟二人踩得積雪嘎吱嘎吱響,開心地向奶奶家進發。到奶奶家時,好多情況下棉帽子凍硬了、呼出的氣把口罩也給凍結了,耳朵生疼。進屋還不敢馬上烤爐子,我的五爹給我揉著耳朵和臉,奶奶用她那粗糙的手揉搓著我的手,一會臉和手捂熱了,便趕緊脫鞋上炕,將腳伸到火爐上去烤。奶奶就用那一雙和善而充滿愛意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細細地打量我,然後會泡一茶缸白糖水給我喝,甜絲絲的,一下子心窩就暖了起來。奶奶還會在人少的時候揭開靠著後牆的那頂柜子,從裡面翻找藏得很好的、奶奶捨不得吃也捨不得給別人吃的糖果之類的食物給我,叮囑我趕緊吃,又是用慈祥的目光望著我。那時,我就覺得我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孩子了,因為奶奶是愛我,而且是只愛著我一個孫子的。

時間在向前走,奶奶也漸漸變老,自爺爺離開後便只剩她孤身一人了,我遠赴南方工作,回家的時間變少,去看奶奶的時間也就少了許多,但我只要回家一定是要去看看奶奶的。獨自一人的奶奶,身體還很硬朗,吃飯還吃得香,但終歸是年紀大了,一次在灶前燒火時竟被灶膛內撲出來的火苗燒傷了臉,用手扑打火的時候手也被燒傷了(這些都是我事後才知道的),看到奶奶那個樣子,心裡真的十分難過,她之所以受傷都是因為沒有人在身邊照顧啊!之後,我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兒子,也就是說奶奶有了自己最大的曾孫,奶奶聽到自己有了曾孫的消息很是高興,我帶著兒子回老家的時候,第一個便是想著把奶奶接過來,讓她看看她最大的孫子的兒子——她的曾孫。還記得她抱著自己的曾孫,臉上笑出了花,滿頭銀髮,眉眼中盡顯慈愛,而她的曾孫懵懂地不知在看著前方的什麼,我及時用相機拍下了這一溫馨的畫面。奶奶還是用她那柔和的目光看看曾孫,再看看孫子,那是一種滿足和幸福,爺爺未能見到曾孫,而奶奶見到了,還不止見到一個,差一點就快見到玄孫了。奶奶依然慢言慢語地問著我在南方的工作情況、家庭情況,一起談論著我們一些孫輩們的事。然而這樣相聚的快樂的日子畢竟是短暫的,甚或是奢侈的,後來發現奶奶的行動遲緩了許多,眼中有了孤寂和絲絲委屈,但我知道我是無能為力的。

最後一次見到奶奶應該是在父親臨終之際。在臘月二十八的那個晚上,父親突然間就不理我們了,我和弟弟妹妹拚命地呼喊,終於把父親給叫醒了,但是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口齒不清地叫著「媽」「媽——」,原來六十多歲的父親在臨終之際放心不下的、最想見的也是自己的母親。我趕緊和姑姑聯繫,並派堂弟去半道上迎接奶奶,我在焦急地等待著奶奶的到來,同時不斷地叮囑父親「慢點走,奶奶馬上就到了」。最終父親沒來得及等到自己的母親,奶奶也沒有親耳聽到自己的兒子叫自己一聲「媽」,奶奶進門時,父親已過去了半小時。我看著奶奶那悲痛欲絕的樣子,聽著奶奶的呼天搶地的聲音,本已悲痛的無法言語的我更加悲慟了。我現在可以理解奶奶為什麼那麼悲痛了,在那麼多兒子中,父親的性格應該是和奶奶的最接近了,都是不善言語而默默做事的人,彼此在心底里都掛記著對方,而且父親又是眾多兒子中第一個成家,也是為家庭做出最大犧牲的兒子。奶奶大約是在責怪自己活得太久,或許自己真的可能也想早點離開了,也或許內心一直在鬱結著些什麼情緒,她送走了自己的丈夫,送走了自己的兒子,送走了自己的兩個孫子。我原本還希望奶奶能活百歲,奶奶能看到她的曾孫結婚的那一天,可她還是走了,從我的生命世界裡消失了,從此在這個世界上再無爺爺,更無我那慈愛、寡言的奶奶了。

一年過去了,不知奶奶在天堂過得怎麼樣?和爺爺分別太久了,終於相聚了,也見到了自己相見而未能見到的「二喜」了吧?還有我的那兩個弟弟成家了嗎?

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奶奶的容顏還依然十分清晰地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只因那是我最深的親情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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