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歷史）南京大屠殺首惡——吉田大隊覆滅始末
原標題：（聽歷史）南京大屠殺首惡——吉田大隊覆滅始末
抗戰時期，曾因參加南京大屠殺有「功」而每人獲得一枚「勳章」的吉田大隊，號稱侵華日軍的王牌大隊。他們在冀中平原上不可一世，無惡不作，但最終全軍覆滅，成了賀龍所率八路軍一二〇師的槍下鬼。
那麼，八路軍一二〇師的慶祝大會怎變成戰鬥動員大會？吉田大隊是怎樣自己送上門來的？為了全殲敵人，一二〇師做了怎樣的部署？面對敵人施放的毒氣，八路軍官兵該如何應對？這場戰鬥給了華北日軍怎樣的震動？本期節目，李涵為您講述：南京大屠殺首惡——吉田大隊覆滅始末
隨著抗戰進入戰略相持階段，日軍從正面戰場抽調重兵轉向八路軍敵後抗日根據地，冀中區成為必爭的戰略要地。自1938年11月初，日軍連續發起進攻，侵佔了冀中區全部縣城和部分村鎮，加緊擴張據點，搶修炮樓碉堡，逐漸連點成線，縮小我軍迴旋餘地，妄圖消滅我抗日軍隊，摧毀我抗日根據地。冀中軍民面臨的鬥爭形勢和任務，是極其嚴酷而艱巨的。
由賀龍師長、關嚮應政委率領的八路軍一二〇師主力，於1939年1月來到冀中。剛一到這裡，就趕上日軍正對冀中區進行圍攻，一二〇師各部隊立即投入到反圍攻的戰鬥中，接連打了幾個勝仗，取得了粉碎圍攻的勝利，軍心民心大振。
就在反圍攻的間隙，冀中軍政委員會根據當時的形勢和對敵鬥爭的需要，為擴大一二〇師，決定對一二〇師和冀中軍區的一部分部隊進行整編，將原冀中軍區獨立第四支隊和第五支隊撥歸一二〇師建制。其中，獨立第四支隊與一二〇師七一五團合編成獨立第一旅；獨立第五支隊與一二〇師第七一六團合編成獨立第二旅。
4月18日，賀龍率一二〇師主力獨立第二旅，下轄第四、第五、第七一六團，由平大公路以西轉至公路東的河北省河間縣東北的齊會、大小朱村地區，與集結於翟上、找子營、南北留路及郭官屯一帶的獨立第一旅靠攏，第一旅下轄第一、第二、第三、第七一五團。全師主力會合了，部隊上下一片歡騰——這是自成立獨一、獨二兩旅以來的第一次會合！
1939年3月12日，120師和冀中軍區軍政委員會召開聯席會議，研究決定：以358旅715、716團分別與冀中軍區獨立4、5支隊合編組成120師獨立第1、2旅，同時擴編組建120師6個獨立游擊支隊。圖為部分與會人員合影。
為慶祝粉碎日寇圍攻的勝利和部隊大會師與合編的順利完成，慶祝大會於4月22日在師部駐地大朱村村邊場地舉行。這天傍晚，全師兩萬餘人與當地群眾早早集合，席地而坐的隊伍士氣高昂地開始進行歌詠比賽。7時半，賀龍師長、關嚮應政委、周士第參謀長、甘泗淇主任等出現在大家面前。
「同志們辛苦了！」賀龍師長滿面笑容地開始講話。「今天開個慶祝大會，慶祝粉碎敵人圍攻的勝利！也是個歡迎大會，歡迎獨四支隊和獨五支隊的同志們參加到一二〇師的建制，一二〇師增加了大批新生力量；今天也是個團結大會，全師新老幹部大團結的大會，團結就是力量！」賀師長繼續講著。「這些日子，小日本鬼子集中優勢兵力和裝備，對冀中軍民發動了連續的圍攻，妄圖摧毀我冀中抗日根據地，永遠霸佔我國的大好河山……」「中國的土地絕不允許小日本鬼子橫行霸道任意蹂躪！我們一定要尋找機會，一口一口地把敵人吃掉……」
這時，賀師長突然停止了講話，大家看到獨一旅副旅長王尚榮走到台上，和幾位首長議論著什麼，台下一陣騷動，急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原來，王尚榮剛剛接到偵察報告：日軍第二十七師團第三聯隊之吉田大隊約800餘人，攜山炮2門、重機槍9挺、汽車50余輛，已於4月20日由津浦路之滄縣調到河間縣城，22日，又隨帶80余輛大車補給隊，由河間向北出動進到三十里鋪，企圖對齊會地區的八路軍進行重點「掃蕩」。
冀中軍民舉行大會
針對這一敵情，賀龍和關嚮應等人進行了簡短研究。這股日軍可能在任丘、呂公堡、大城等據點日偽軍的配合下，對齊會地區進行「掃蕩」，從東西兩邊夾擊我軍。但敵人的這次行動不是有計劃的大圍攻，因為八路軍所在地周圍日軍據點兵力不足，不可能抽出更多機動兵力參戰。而八路軍的兵力卻比較集中，且士氣旺盛，可以抓住這一有利時機，就地殲滅這股敵人。
基本思想已定，賀龍精神抖擻地走到台前，他的聲音更加洪亮了：「同志們、鄉親們，說鬼子，鬼子就到了，日本鬼子一個大隊今天從河間出動，到了三十里鋪了，看樣子明天可能向我們這裡進犯。」接著，他提高嗓音風趣地說：「好啊！小鬼子送禮來啦！咱們不能不收啊！來多少就消滅它多少，咱們乾的就是這個買賣。」 這股鬼子只有800多人，周圍各縣也沒有更多的敵人，對八路軍主力的集結毫無所知，只是盲目地孤軍深入，鑒於此，賀龍認為，集中七八倍於敵的兵力，完全有把握把它一口吃掉。他號召各部隊：「立即動員起來，做好一切戰鬥準備，打個大勝仗來慶祝全師大會合！老鄉們也要做好準備，盡量避免受損失，還要配合部隊打勝仗！」
台下沸騰了，人們有些坐不住了，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奔赴戰場。就這樣，慶祝大會變成了戰鬥動員大會。之後，賀龍召集團以上幹部開會，研究作戰計劃，下達作戰命令，並決定集中所部獨立第一、第二旅7個團及冀中軍區第三軍分區部隊參加圍殲作戰。
賀龍
23日拂曉前，獨一旅、二旅全體指戰員提前吃過早飯，很快做好了一切戰鬥準備。大家都靜靜地關注著日寇行動的消息，只等命令投入戰鬥。此時正是田野里的麥苗開始拔節、即將抽穗的時節，微風吹來，麥浪滾滾，而齊會村的周圍綠樹成蔭，這些都為八路軍戰士提供了最佳的隱蔽。
此時，擔任主攻的獨一旅副旅長王尚榮已囑咐七一五團團長李文清，要積極主動地協同獨二旅七一六團作戰，加強警戒和戰場觀察；命令一團向東進行警戒，派出偵察兵，堅決阻止可能由大城方向前來增援之敵；三團則輕裝上陣，隨時準備投入戰鬥；二團為旅預備隊，隨時準備策應作戰。旅指揮所自翟上村前進至二團駐地北留路村南沿。旅部直屬非戰鬥人員則由旅長高士一負責率領，與指揮所保持密切聯繫，根據戰場情況決定行止。至此，已萬事俱備，只等來犯之敵。
9時許，齊會方向的炮聲打破了上午的寂靜，日寇吉田大隊在聯隊長渡邊佳行的親自指揮下，開始向齊會村發起進攻。日軍以猛烈的炮火掩護步兵向齊會衝擊，當即遭到八路軍駐該村的七一六團第三營的頑強抗擊，頓時槍炮聲響成一片。王尚榮與政治委員朱輝照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果然不出師長所料，敵人真的弄不清我們這一帶有多少部隊，該給他們送終了。
王尚榮又一次給七一五團打電話，要他們注意觀察戰場情況，與七一六團保持密切聯繫，隨時準備投入戰鬥，並要求他們機動作戰，務求殲滅敵人，完成師首長交給的任務。
齊會戰鬥示意圖
吉田大隊對齊會進行一陣炮火轟擊之後，氣勢洶洶地發起衝擊，妄想搶佔齊會村，但經八路軍頑強抗擊，兩次衝鋒都未能突入，於是改變戰術，將該村包圍。守在村內的七一六團第三營，充分利用有利地形，依託房屋、溝坎，堅決阻擊。戰士們等日軍衝到陣地前五六十米處時才開槍射擊，手榴彈在日軍頭頂爆炸，殺聲震天，戰鬥非常激烈。
協同作戰的七一五團團長李文清見齊會村敵眾我寡，考慮如果該村被敵人佔領，要想消滅它就得付出更大代價，於是立即派二營七連從日寇背後發起攻擊，以配合我齊會守軍。第七連動作迅猛，利用地形跑步前進，一陣猛打猛衝，把敵人打了個暈頭轉向，並打開缺口，沖入村內，與七一六團第三營會合，增強了我軍的防禦力量，共同打退敵人的多次衝鋒。
見無法攻入，日軍又調集炮火，調整火力，將我第七連的通道封鎖。直至黃昏，日軍雖然拚命組織攻擊，但始終未能攻入村內，僅在村邊搶佔了幾間小房。屢攻不下，而且自身傷亡不小，日軍氣極敗壞，一面施放燃燒彈，採用火攻，一面施放毒氣彈，炮火延伸至大朱村師部駐地一帶，賀龍及指揮所多人中毒。賀龍戴上蘸了水的口罩，堅持指揮戰鬥，並及時作出阻敵增援、實施反圍攻的作戰部署。看形勢，這股日寇已察覺到遇上了我軍主力，有些驚恐，所以一陣猛打後似乎有奪路逃走的企圖。
我軍在冀中齊會戰鬥中從道溝里射擊敵人
齊會村有400戶居民，附近一帶村莊很密，相隔不過二三里。師首長決心不讓敵人佔據任何一個村莊，以使我軍以野戰殲滅之。王尚榮堅決貫徹這一決定，立即調七一五團一部及二團一營，火速進至東西保車、劉古寺一帶設伏，阻止敵人南逃。同時，冒著敵軍炮火轟擊的危險，將旅指揮所前移至北留路村南沿，這裡視野開闊，附近一帶各村及敵我雙方部隊的行動盡收眼底。
得知吉田大隊遇到八路軍主力後，大城、任丘的日軍出動支援吉田大隊，但只有200多人，都被預先布置好的八路軍阻擊部隊擊退。這樣，吉田大隊已完全陷入了一二〇師的包圍圈中。入夜後，七一六團一、二兩營向圍攻齊會的日軍展開了多方位的攻擊；同時，村內的八路軍部隊向外攻擊，對敵人形成內、外夾擊之勢，槍聲、爆炸聲震顫著夜空。
王尚榮估計到七一六團一定會把敵人擊退，為防敵突圍，便命令七一五團主力立即搶佔找子營村。團長李文清還主動命令該團第四連迅速搶佔馬村，堅決堵住敵人。24日凌晨，齊會方面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沉寂，王尚榮判斷敵人可能要逃跑，便攤開地圖，再次查看了一遍周圍的村莊，立即命令駐郭官屯的第三團，跑步搶佔與北留路村東南相隔僅約1500米的南留路村，堅決阻止敵人逃竄。這當機立斷的轉換部署，成了圍殲敵人的關鍵一步。
24日，進攻齊會村的日軍，遭到我七一六團的內外夾擊，死傷慘重，於是朝南向馬村突圍。在馬村附近，又被剛剛搶佔了該村的七一五團第四連予以迎頭痛擊。日軍不得不折回，企圖以一部分兵力搶佔找子營村，卻剛好與已搶佔大半個村莊的我七一五團一、二營相遇，敵我雙方立即展開了激戰。
我軍冒著敵人毒氣與敵作戰情景
頑固的日軍憑藉佔領的找子營村南端幾間房屋，實施火攻及施放毒氣。八路軍官兵沒有防毒面具，就用毛巾沾水後遮住鼻孔，頑強抗擊，使得敵人沒能前進一步。日軍依仗其炮火優勢，掩護其主力部隊搶佔南留路村，企圖繼續向東突圍。恰好八路軍第三團第三營在團政委朱吉昆、政治處主任李蘭芳及三營營長馬驥良的率領下，先於敵人約十分鐘由北向南跑入南留路村，正巧遇上日寇殘部自西向東趕來，敵我雙方都看得很清楚。見八路軍已先進入該村，日軍立即布置火力，想乘八路軍立足未穩之時，以山炮重機槍猛烈射擊，掩護步兵衝鋒突入。
三營戰士英勇頑抗，沉著應戰，一個小時內打退了敵人的兩次猛攻，穩住了陣腳。不幸的是，三團政委朱吉昆在戰鬥中因腹部中彈而英勇犧牲，營長馬驥良負傷。王尚榮、朱輝照聞訊後，亦痛亦喜——痛的是戰友的犧牲，喜的是三團已搶先佔領南留路村，穩住了陣腳。由於三團仍與敵人進行對峙，旅副政委幸世修便主動提出去三團指揮部隊堅守陣地。當他到達南留路村時，發現三團一營已趕來增援，部隊正利用短暫的間隙加強工事，堅決把敵人阻擋在村外，絕不讓敵人佔領一間房屋。
24日這一天，敵人多次猛攻南留路村，戰鬥非常激烈，幸世修也不幸負傷。消息傳到旅指揮所後，王尚榮有些擔心了，朱輝照則兩次去三團前線，親自督戰。終於，在駐北留路村的第二團自北向南猛烈攻擊敵軍側翼的協助下，第三團連續打退敵人的9次衝鋒，穩穩地守住了南留路村。王尚榮見三團傷亡較大，唯恐有失，決定晚10時前由二團二營去接替三團陣地，堅決守住南留路村。
而在找子營村，七一五團第一、二營與敵人激戰了一天，日軍仍未能前進一步。這天晚8時，七一五團展開猛烈反擊，一舉將日軍逐出了找子營。但團總支書記曾衍芳和一營營長劉光漢不幸犧牲。此時，周圍各村已全為我軍佔領。曾不可一世的吉田大隊殘部死傷累累，完全被八路軍壓縮在南留路村外西南方張家墳地的一小片樹林內，垂死掙扎。
25日晨3時，殘敵妄圖經張曹村奪路南逃，遭到七一六團二營頑強阻擊，猛攻數次未能得逞。天亮後，日軍轉回再次向南留路村猛攻，正碰上已接過三團陣地的二團二營，敵人的三次衝擊都被打退。到了下午，日軍王牌吉田大隊日軍已所剩寥寥，面臨進攻無力、逃跑無路、待援無望、供給無繼的絕境。
25日黃昏，一二〇師發起總攻。黃昏前，狂風驟起，黃沙撲面，天空一片昏暗，無法進行戰場觀察。等八路軍一二〇師各部同時向殘敵發起總攻時，發覺日軍趁風沙大作之機竄出了我軍的包圍圈。七一五團當即迅猛追擊，又殲敵40餘人，只剩40余名殘敵逃回滄縣，戰鬥隨即結束。
在這場戰鬥中，共斃傷日寇渡邊聯隊長及以下700餘人，生俘日軍7人，繳獲山炮1門、輕重機槍20挺、步槍200余支。
齊會戰鬥是一二〇師主力大會合後與日軍打的一次硬仗。戰鬥歷時3天3夜，殲滅了日寇渡邊聯隊長及其精銳吉田大隊，創冀中平原殲滅戰之範例，打出了八路軍的威風，軍心民心為之大振，增強了冀中軍民堅持平原抗日游擊戰爭的勝利信心。消息傳來，全國振奮。
蔣介石也發來慰勉電，稱「賀師長殺敵致果，奮不顧身，殊堪嘉獎」。冀中百姓中到處傳誦著「八路軍是神兵，賀龍是活龍」。對於殘暴的侵華日軍，這次戰鬥則是一個嚴重打擊。吉田本人不久被解職調回國內，日軍「華北佔領軍司令部」在給上級的報告中這樣寫道：「賀將軍此來對北支那的威脅，更非昔比，尤其是直接危及平津……」日軍所受的震動非同一般。
《紅岩春秋》葉介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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