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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了新爸媽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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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實故事在線的第40個故事

贖罪之路,我選擇了最為艱辛的一條。但,我心安。

1

2016年8月的一天凌晨,我開著自己的黑色本田飛馳在武漢市的三環路上,副駕上坐著我的好友張勇。

我倆剛剛聚會完,席間喝了不少酒。車裡充滿著濃重的酒味。

由於路上行人車輛較少,我開得飛快。

沒想到,在一個車道交匯處,「砰」的一起巨響,我的車追上了停靠在路邊的一輛重型自卸貨車(它沒打雙閃,所以我壓根沒看到)。

隨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來時,我發現我躺在醫院。

原來,車禍發生後,正在不遠處「方便」的貨車司機當場嚇得癱坐在地。

他連忙撥打了報警電話,經過搶救,我的命撿回來了,但是頸椎錯位,神經受到壓迫,我渾身動彈不得。

但張勇就沒那麼幸運了,人沒了。

當母親告訴我這些時,我悔得清淚長流——

5年前,我與張勇相識於一個同城釣魚群,他的網名叫釣魚翁。

我以為他年紀很大,沒想到第一次相約線下釣魚時,他其實只比我大2歲。

更巧合的是,我倆竟然長得十分相似,差不多的身高和體型,同樣白凈的臉龐和高鼻子,只不過我戴了副眼鏡。

這個緣份,加上相同的釣魚愛好,讓我倆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哥們,我直接稱呼他「哥」。

張勇大學畢業後,與學醫出身的幾個發小開了一家醫藥公司,做醫藥半成品銷售。而我則經營著自己的電子器材維修中心。

還記得我倆相識半年後的一天,我正在店裡修電腦,進來一個人:「老闆,你們有路由器電源嗎?」我一抬頭,樂了:「哥,是你呀!難怪聲音這麼耳熟。」

原來,我倆此前只知對方是做什麼的,至於具體在哪裡則從未了解過。

可巧,張勇的公司與我的店面竟然就在斜對面的幾百米遠,我倆平時都很宅,幾乎沒碰到過。

這下好了,只要是到了飯點,我們便經常在一起拼桌吃飯,一起喝點小酒什麼的。

後來,我談了戀愛,張勇也帶著自己在廣州的未婚妻來見我。

我倆相約,到時一起結婚辦酒,同時把媳婦娶回家。

這次車禍之前的聚會,就是因為我倆各自外出,有一陣沒見了,我才組了局。

我的心情不錯,頻頻舉杯。散席後,我有些頭暈。朋友們建議我打車回家。我堅持自己開車回家。

「哥,你坐我的車吧,我送你。」「小子,你行不行啊?」張勇自己也有些微醉。「可以,哥,你還不清楚我的酒量?」我拍了拍胸脯。

朋友們也沒有再堅持,他們目送著張勇坐上副駕,關好車門後,我帶著張勇絕塵而去。

這一去,便是陰陽兩隔。

2

張勇曾告訴過我,他是家裡的三代單傳。父親張建山是中學老師,母親王闌患有系統性紅斑狼瘡,一直靠細胞營養液來穩定病情。

2016年4月,因為張建山的肺出了點問題,做完開胸手術後,整個右肺被切除了三分之二,需要住院療養,張勇便白天黑夜陪在父親的床前。

張建山出院後,為了沖喜,也為了讓母親王闌有個事兒樂呵,五一期間,張勇遠赴廣州,和未婚妻一道領取了大紅結婚證。

他的父母非常高興,便開始滿懷喜悅地等待著兒子決定婚期。

「如果,不是我太大意;如果,那天沒有霧;如果,我少喝一瓶酒……」躺在病床上的我意志消沉,每日沉浸在悔恨中,因為我無法想像他家父母得知這個消息後,如何去承受。

因為我躺在床上不能動,父母讓姨媽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他倆則去勇哥的老家湖北當陽,看能不能得到勇哥父母的諒解。

很快,他倆回來了。母親告訴我:張建山一夜白頭,動過手術的身體垮到下不了床。

王闌則餓了也不曉得吃,困了就抱著骨灰打盹。臉上有很多紅斑,好像有什麼病。

未過門的兒媳在張勇的葬禮上出現過一次後,電話便再也打不通。

張勇父母不接受道歉,要求法庭上見。

「兒子啊,你說你犯了什麼樣的錯啊!你自己想辦法贖罪吧。」母親涕淚長流。我自知罪孽沉重,唯有不語。

為了節省費用,籌集更多的車禍賠償款給勇哥父母,我讓父親找人提前將我抬著出了院。

回家後的那幾天,我被懊悔和負罪壓得喘不過氣來。為求好過,我甚至開始用絕食來懲罰自己。

這樣下去不行,我給張家父母打了一個電話,表明自己要到當陽去請罪。

話還未說完,那邊的電話傳來一陣雜音,也不知是哪位親屬,在電話里怒罵道:「你個小兔崽子,終於露面了?你準備好給我們家勇子償命吧!」說完,狠狠掛斷電話。

形如枯槁的我聽著電話中的盲音,無力地放下電話。

其實,這段時間,我無時不刻地想著如何去給親如大哥的張勇的父母謝罪。只是,由於頸椎處的神經受到損傷,我的身體恢復得很慢,總是起不來床。

又過了三天,頸椎上還帶著護理環的我決定不等了,直接上門去負荊請罪,要打要罵,任憑處置。臨走之前,我與父母溝通了良久。

3

10月8日,為了表示請罪的誠意,我獨自一人坐上了去當陽的大巴車。

下午快5點的時候,我到達勇哥的小區,此前我來過幾次。

由於我倆長得很像,勇哥的母親每一次見我時,還和我開玩笑,問我是不是他家被偷走的小兒子。

可現在……我深呼吸一口,按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閉著眼睛敲響了門。

因為我沒告知勇哥父母我要去,所以,當他的母親王闌把門一打開,看到是我時,眼神複雜,接著眼淚就涌了出來。

我也流著眼淚,無聲地跟在她後面,一進門,我就看到了客廳中勇哥的遺像,沙發上還坐著兩個男人,應該是親屬。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含著眼淚哽咽著說:「哥,對不起。我來晚了。」

這時,沙發上的人站起來,衝到了我面前,應該是想要打我吧。我便閉上眼睛,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沒想到,王闌哭著制止了他們。「先等一下,打他是沒有用的,勇子也回不來了。先坐下來吧,我想聽聽他怎麼說。」

說完,王闌走過來,拉起跪在地上的我,「來,坐在我旁邊,我聽聽你怎麼說。」

「對不起……」我對著王闌再一次跪了下去。

「光說對不起有用嗎?啊?」剛才要打我的其中之一,又騰得站起身,拖把頓時操在了手上。

「你還活著,而我兒子卻不在了。」王闌看著我這個「殺子仇人」,止不住地大哭了出來。

我跪在地上,也是泣不成聲,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你以為對不起就可以完事嗎!?說得好輕巧!」旁邊的男人捋起袖子。

「不!媽!我不求原諒,只求你讓我來做你們的兒子,好不好?媽,以後就讓我來服侍你們二老。」我大聲哭著說道。

是的,在我來之前,我就做了這個決定:此行,我唯有給勇哥的父母當兒子,才能抵去我的罪孽。

勇哥雖然不是親哥,但身為獨生子的他,早已把我當成了他的親兄弟。

王闌聽完呆住了,繼而嚎啕大哭。我知道她心裡一定是想起了勇哥,我也哭得不行。「以後我就是你的兒子。我爸媽也同意了,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們。我這麼晚才來,是因為我一直下不了床。」

王闌聽著卻只是哭,哭得說不出話來。

我又膝行來到張建山的床前。

「爸,對不起,我來晚了。其實我跟哥本就是像親兄弟一樣,我知道我沒有哥優秀,以後我願意努力優秀起來,不讓你們丟臉,求你,求你們讓我做你的兒子好不好?」我跪在床前哭著說。

張建山把臉別在裡頭,不看我。

4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王闌走了過來,扶起了我。

我隨她走出房門,來到客廳。客廳已沒人,應該是王闌先一步送走了之前的那兩位親屬。

「媽,我想到哥的墳上去看看。」我低聲對王闌說。

「今天有點晚了,還下著雨,明天吧。家裡冷鍋冷灶的,你先出去自己找點吃的吧。小區旁邊有賓館。」

王闌沒有拒絕也沒應允,啞著嗓子對我說。

我的眼淚又涌了出來,默默拿著自己的行李,走出了門。

我在小區外面找了一家賓館,胡亂吃了點東西後躺下了。可我壓根就睡不著。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匯聚在我的心,我穿好衣服走出賓館,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勇哥的家門口。

「媽,我睡不著。我在門口。」我便給王闌發去了手機信息。

很快,我收到她回的信息:「在哪個門口?家門口還是小區門口?」

得知我在家門口後,王闌很快起床為我開了門。

「媽。」我紅著眼睛叫了一聲。

「怎麼了,你是想睡家裡嗎?」我點了點頭。「好,你先去沖個澡吧。」我洗完澡後,在勇哥從前睡過的床上躺了下來。

王闌坐在我的床邊,我握著她的手,我倆一起聊張勇,聊他的孝順和義氣,也聊到我的女朋友。

因為我不可能像以前約定的那樣和女友一起去揚州,導致我倆現在分了手。

我們一直聊,我希望我的陪伴,能讓王闌好過一些。也希望我真心叫她的這聲「媽」,能得到她真正的原諒。

也不知道到底聊了多久,最後,我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突然驚醒,一看時間早上六點。我便出去買了早餐回來,請爸媽出來吃飯。

我們三人坐在一起吃完了早餐,出門買了香紙,一起去張勇的墳前拜祭。

本來,張建山的身體是不允許出門的,可是,這麼久了,他還不知道兒子的墳在哪裡,便硬撐著出了門。

「哥,對不起,我欠你的,我用今生來還。你沒完成的,由我來完成。哥,以後爸媽就由我來照顧了,你放心吧。」我跪在張勇的墳前許諾。

「勇子,我們決定認下他了。也是有緣,看著他就像看著你一樣。」王闌在墳前,喃喃說著。我一聽此話,眼淚流得更凶了。

我在勇哥家陪著爸媽過了三個多月,受傷的頸椎需要複查時,我就去當地醫院。

以前聽勇哥說過父親喜歡釣魚,我便找出了家裡那根塵封多時的魚竿,出去買了魚鉤和魚餌,扶著爸爸到小區旁邊的湖中釣魚。而媽在廚房做飯的時候,我必定在旁邊打下手……

原本愁雲慘淡的一個家,因為我的入住而慢慢有了生氣。我新認的爸媽因為心裡有了寄託,有了慰藉,才有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

5

很快,我的交通肇事案即將開庭。爸爸由於身體原因,不能到場。媽媽便全權代理前往武漢。

庭上,我的第二個媽媽深情陳述:「從感情上我們已經接受了丁權,因為感覺到他真真切切在關心我們,我先生在我來的時候握著我的手叮囑,可以說淚流滿面地叮囑我,一定把兒子給他帶回去。

作為父母,如果丁權判實刑、重刑,能挽回張勇的生命,那麼我們肯定會求法官判他的刑。

可是,丁權純屬無心之過,而現實的問題是,他也願意做我們的兒子,也是真心對我們好,所以懇請法官從輕處理。如果丁權能回到我們身邊,我們願意放棄賠償。」

爸媽的態度,讓審理此案的法官覺得吃驚。在他們多年的審案經歷中,發生了類似的交通肇事案件後,肇事司機如果導致受害人死亡的,大多數受害人家屬都是群情激憤,恨不得將肇事者碎屍萬段。而本案的受害人父母卻選擇了原諒,法官非常感動。

當然,也許有人認為,我也不是有心之過,賠錢最省事,不需要摻入情感。但我不這樣認為。

我和勇哥,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唯有我真心替他侍奉父母,才能不枉我倆多年的友情。我也才能告慰天堂的他,真正心安。

這樁交通肇事案審理結束後,最終我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一個月,緩刑一年一個月。這意味著我不需收監執行,也滿足了張勇父母的心愿。

現在的我,在當陽工作,陪在我認下的爸媽身邊,並已戒酒。我自己父母這邊,因為有姐姐在身邊,不需要我操心,但我也會經常回去看望的。

作者 丁權 電腦維修

編輯 阿蘊

往期故事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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