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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洛華:以史為鏡看英國脫歐與美國退出TPP

大房鴨公司聯合創始人周洛華

我多次招呼人一起去紐芬蘭憑弔《大西洋憲章》,周圍無一人應聲。體制外的朋友感覺每次和我出去,到處找陣亡將士紀念碑和戰爭博物館,一點兒都不好玩,不肯去;體制內的朋友則感覺去憑弔《大西洋憲章》,緬懷英美兩國的二戰功績,可能未必是一件「政治正確」的事情,我勸他們說,當時蘇聯和中國都是公開表態擁護這個《大西洋憲章》的,去憑弔一番,在政治上沒有問題,但是他們仍然疑慮重重。我由此意識到,我生活的世界裡面,此時此刻,很少有人意識到了《大西洋憲章》的重大歷史作用與深刻現實意義。今天,我來談談這個文件對二戰以後世界的影響。

【需要指出的是,我撰寫這類文字的動機之一併不是緬懷什麼人,而是推廣大房鴨品牌,我不可避免地使用了一些嬉戲調侃的語言風格以便實現該目的,特此提醒請嚴肅的讀者閱讀之前知悉我撰寫本文的初衷】

丘吉爾回憶錄裡面記載過這個重要的歷史時刻,當時紐芬蘭鬧獨立不多久(是的,你沒看錯,那時候鬧獨立的不是魁北克而是紐芬蘭,當時的魁北克堅定地要求留在加拿大和英國,要求儘快反攻歐洲,解放法國),就遇上了1930年代的金融危機,於是支撐不下去了,就重新回歸英國統治(戰後,紐芬蘭又併入了獨立的加拿大,成為一個省)。所以,當時選擇在紐芬蘭阿金夏海灣內舉行英美首腦會晤,從技術上講,是在英國領土。可能是為了淡化這個心理暗示,加拿大自治領的總理也來了,勉強可以算是盡地主之誼,大概對於當時保持孤立主義心態的美國人民來說,總統去鄰居加拿大而不是英國領土會晤英國首相,心理上更容易接受。當時英國岌岌可危,納粹剛剛入侵蘇聯,美國還沒有參戰,英國唯一的指望就是和美國結成同盟,但是美國國內的孤立主義思想又很盛行,美國既無法擺脫孤立主義直接向法西斯國家宣戰,又很想援助在反法西斯戰爭苦苦支撐的英國,中國和蘇聯。羅斯福和丘吉爾就是在這個背景下會晤的。

丘吉爾回憶錄裡面的內容披露了有關憲章形成過程的一些細節,其實沒有一個正式簽署的聯合公報(可能羅斯福怕違反國內的中立法案),文字記錄就是雙方來往的電報稿,會談時候的紀要,匯總起來有一個文字性的東西,上面還塗塗改改了許多地方,這份後來被稱之為《英美聯合聲明》或者《大西洋憲章》的文件,其實,只是雙方願意向全世界公布的談話記錄稿(也許還可以加一句,未經領導本人審閱)。「憲章」這個詞也是後來加上去的,英國歷史上有「大憲章」運動,是英國擺脫封建進入近現代社會的標誌性文件。大概羅斯福和丘吉爾當時也希望從《大西洋憲章》開始,為戰後的世界確定一個基礎性的原則。

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大西洋憲章》的內容:

美利堅合眾國總統和代表聯合王國的首相丘吉爾,經過會商,覺得把他們兩個國家政策上若干共同原則(對更好的未來世界的希望即以此為基礎)在此時向世界宣布,是合適的。

第一,他們兩個國家不尋求任何領土的或其它方面的擴張;

第二,他們不希望看見發生任何與有關人民自由表達的意志不相符合的領土變更;

第三,他們尊重所有民族選擇他們願意生活於其下的政府形式之權利;他們希望看到曾經被武力剝奪其主權及自治權的民族,重新獲得主權與自治;

第四,他們要在尊重他們現有的義務下,努力促使所有國家,不分大小,戰勝者或戰敗者,都有機會在同等條件下,為了實現它們經濟的繁榮,參加世界貿易和獲得世界的原料;

第五,他們希望促成所有國家在經濟領域內最充分的合作,以促進所有國家的勞動水平、經濟進步和社會保障;

第六,在納粹暴政被最後消滅之後,他們希望建立和平,使所有國家能夠在它們境內安然自存,並保障所有地方的所有人在免於恐懼和不虞匱乏的自由中,安度他們的一生;

第七,這樣的和平將使所有人能夠在公海上不受阻礙地自由地航行;

第八,他們相信,世界上所有國家,為了現實的和精神上的理由,必須放棄使用武力。如果那些在國境外從事或可能以侵略相威脅的國家繼續使用陸海空武器裝備,則未來的和平將無法維持;所以他們相信,在一個更普遍和更持久的全面安全體系建立之前,解除這些國家的武裝是必要的。同樣,他們會協助和鼓勵一切其它可行的措施,來減輕愛好和平的人民在軍備上的沉重負擔。

我感覺,我翻譯的話,可能會更通俗一些,少些拗口的修辭。不管怎麼樣,這就是大西洋憲章的內容了。我越來越感覺這個憲章的原則對於今天的世界,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大西洋憲章公布以後,很快,宣布擁護憲章精神的國家就開始籌備聯合國,四年以後,同盟國家終於戰勝了法西斯國家,取得了二戰的勝利。而且,德國和日本很快就回到了國際社會,成為平等的一個成員,實現了他們戰前想都沒有想到過的前所未有的經濟繁榮。可以說,這個憲章精神的偉大之處不僅僅在於它使得愛好和平擁護憲章的人民戰勝了法西斯,它也使得一切擁護這個精神的人,在憲章的框架內,能夠獲得資源,實現發展,謀求幸福,取得在憲章精神以外用戰爭手段無法取得的進步和成就。

大西洋憲章不僅打贏了二戰,實際上在二戰結束以後,很長時間,世界上的許多國家,都是憲章精神的受益國。而那些違背憲章精神,另起爐灶搞一套體系的國家,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我首先想起了前蘇聯,二戰結束以後,他們不僅不肯加入美國援助歐洲經濟復興的馬歇爾計劃(當然不會是無條件的),而且宣布了自己的莫洛托夫計劃(當時的蘇聯外長,很快在50年代被赫魯曉夫整下台了),然後拉著蘇聯佔領區裡面的東歐小夥伴們一起搞了一個和相對獨立和封閉的經濟互助合作組織和軍事聯盟。冷戰的過程,現在來看,不僅僅是美蘇兩大國的對抗,更是兩個體系,兩個生態系統,兩個貿易,經濟,投資,人類活動組成方式的對抗。結果已經很明確了,以大西洋憲章為基礎原則的體系再次贏得了勝利。

1991年,蘇聯垮台之後,美國搞了一個智庫,裡面有海軍上將,退休外交官,歷史學家和靈長類動物學家,當時,他們對未來世界的預測是:「蘇聯解體以後,歐洲會加速統一」。理由是黑猩猩部落裡面的主雄爭奪戰一旦塵埃落定,很快就會形成一個新的聯盟制約新的首領(現在看起來,我們比500萬前的祖先進步不大,基因還是很頑固的)。

歐洲統一?我沒有去過歐洲,從來沒有,也不想去,我對歐洲的了解僅限於《羅馬帝國衰亡史》(我自豪的是,我讀過原版,兩遍)。1999年底,歐元區又在封閉起來自己搞一套東西,你看過那些條約嗎?我打賭你搞不清楚,各個條約有分有合,條款很複雜,有規定歐盟內部貿易投資體系規則的,有規定人員流動往來甚至「社保轉移」的,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歐元。

從哲學上講,這難道不是一次不太糟糕的比喻嗎?試圖在大西洋憲章體系以外另外搞一個封閉的市場和聯盟,試圖把一群小白鼠關進封閉的籠子裡面單獨繁育和進化。我有時候會想起卡爾.波普的「開放世界」的哲學觀念(對,卡爾.波普就是那個金融大鱷索羅斯的老師,和維特根斯坦用燒火棍對打的哲學家,關於那次鬥毆還有一本專著叫《維特根斯坦的撥火棍》,是毫無爭議的劍橋大學歷史上最重要最著名的一次打架鬥毆了,參加的全是大牌,其中比較不太有名的一個人也是響噹噹的,叫凱恩斯,很多年以後,人們都還以「當時我也在場」為榮)。

英國退歐的時候,我也一度很困惑,我現在感覺明白過來了。當時一個知名的英國智庫建議成立一個超國家組織CANZUK(加拿大,澳大利亞,紐西蘭和英國的縮寫),我理解這些國家之間有著難以割捨的血緣和情感,但是,這難道不是另外一種歐元區嗎?在集團內部,聯盟內部,相互給予成員國優惠的待遇,也就相當於,同時默契地給其他非成員國製造障礙和壁壘,這違背了70多年前的大西洋憲章精神,因此,是不會成功的。

類似的組織還有不少,美國剛剛退出了泛太平洋夥伴計劃TPP,我感覺特朗普總統的決定至少是符合大西洋憲章精神的。試想,如果歐元區搞一套體系,英語區搞一套體系,太平洋地區再搞一套體系,把世界分成若干個利益集團這未必有利於長久的和平。從靈長類動物的本性來說,要維持一個小的團體的內部團結,一定要製造出外部的敵人,這不利於世界和平。我發現,二戰以後的70年,是包容多樣化,個人主義和自由化的70年,無論這有多麼糟糕的後果,大西洋憲章正是用這種鼓勵個人和國家發展的選項,替代了戰爭這個選項,從而防止了戰爭,在人類歷史上,有70年時間,主要國家之間沒有相互宣戰,這是很少見的和平時期,這是了不起的成就。憲章精神中鼓勵在全世界範圍內開放地貿易和平等地獲取資源和機會,其實是鼓勵各國的自由競爭,只要是符合這種條件的自由競爭勝利者就能夠獲得繁榮,這就是大西洋憲章防止戰爭保衛和平的內在機制。近聞美國又在想辦法修改北美自由貿易區,我感覺這也是回歸大西洋憲章精神的重要一步。

1970年代,美國退出布雷頓森林體系現在看起來,是重要的一步,解放了美國,也解放了大西洋憲章的精神,從此,這個世界的貿易投資和結算不能再由美國私有化了,美國從那一天起,從一個體系的所有人身份逐步向一個體系內平等成員身份轉化,這種轉化也許還沒有完成,但這種轉化本身,既有利於美國,也有利於世界。

現在有些人在批評美國退出了《巴黎氣候協定》,我看也難苛求什麼,氣候協定應該是將來世界貨幣發行體系的一部分,現在推出,顯然不成熟。有關大西洋憲章第四條有一個詞「相同條件」,無論是世貿組織,還是聯合國氣候公約,亦或是其他國際組織,都沒有在戰後確保「相同條件」參與國際貿易。有些國家的勞動保護標準高,有些國家對勞動者的死活幾乎是漠不關心的,這兩個不同勞動保護標準的國家生產出來的東西,後者顯然具有後發優勢和彎道超車的能力;還有的國家,對生產過程中的污染排放要求很嚴格,而另外一些國家則可以幾乎隨意排放污染物,後者生產的化工品一定在國際市場上暢銷無阻,這是不是大西洋憲章的漏洞呢?如果一個國家依靠更低的環保標準,更低的勞動保護標準,更低的稅率,更差的執法環境去贏得貿易順差,這是否會對原有的國家貿易和投資體系產生衝擊呢?

二戰的歷史來看,戰爭其實是經濟動員能力的競賽,是經濟運行效率的比拼,是貨幣信譽的對決。德國法西斯早就顯出失敗的疲態了,他們的生產效率不如同盟國家的高,他們的貨幣連自己人都不願意持有(德國黑市通用美元和美國香煙),要在更廣闊的國際市場上競爭,才能鍛鍊出競爭力。

首先,我對歐元和歐元區的前景不太樂觀,我沒有幸災樂禍地看待英國退歐的行動,我只是將其視為回歸大西洋憲章精神的一步。歐元如果要勝利,必須是全面的勝利,當今世界上再也沒有局部和封閉的勝利,70年的歷史證明了這一點,而我沒有看到歐洲的領導人提出比大西洋憲章更基礎,更符合人性,更可靠安全地防止戰爭的原則。

其次,我對於世貿組織和其他國際組織是否真的那個有效地確保公平原則,讓各國在「相同條件下」平等參與國際貿易,獲得資源和發展的能力有擔心,我沒有看到這方面的保障機制,我卻已經看到了因這種保障機制的缺失而帶來的新的不平等的發展後果了。

第三,我不太看好任何一條區域一體化的嘗試,那條與大西洋憲章背道而馳的道路早已被前蘇聯及其夥伴們證偽了。

第四,美元不是美國的貨幣,美元也不是全球的貨幣,美國和美元都有自己的問題。關於新的貨幣體系,我想,區塊鏈至少是一種嘗試,碳排放權的問題完全可以與該架構掛鉤,在沒有條約創造新的貨幣的情況下,我想,那個擁有最高經濟運行效率,最透明公開的政府治理,最開放和堅定支持「相同條件下」自由貿易的國家的貨幣,會長期處於領導者地位。從人類學的角度來看,一個國家的貨幣如果很強,那麼那裡的人民的道德水準一定很高,紙幣時代,一定由執行最高道德標準的國家獲得鑄幣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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