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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仕華:鄉村年味

年,是有味道的,需要細細咀嚼。在廣大鄉村,年味似乎比城裡更顯濃郁。

我的老家,就在鄉村。鄉村裡的年味,從進入臘月起便開始升騰。一直要持續到翌年正月十五,鬧完元宵,年味才漸漸散去。年,到底是什麼味道,誰也說不清,因為在不同的人心中,年味是不一樣的。

趕鄉場

鄉村的集鎮,都有集中趕集的習慣,俗稱趕場。平時逢集,生意慘淡,趕場的人還沒有擺攤設點賣東西的人多。而一入冬,臘月臨近,鄉場便一下子熱鬧起來,瀰漫著濃濃的年味。

擺攤設點的人,大都是從外地來的販子。天不見亮,就把大包小包的東西運抵集市,然後在大橋的兩側一字兒排開。年關一到,這樣的臨時攤位便多起來。賣年畫、對聯、中國結,或水果、新鮮蔬菜、糍粑、甜酒之類。許多附近的農戶,也把自家的農產品拿來,為常年在外務工的人們,豐富餐桌。

前些年,交通還不是十分便利。趕場都是就近,在人戶相對集中的地方,都有集市,都逢場,都有「趕轉轉場」的生意客擺攤設點。這樣,山村的年味,都集中在集市上,被紛至沓來的人帶回家。而小時候的我,到集市上去,純粹是為了玩,看看熱鬧,沾些年味回家。有時候,一天累得筋疲力盡,什麼也沒有買,空著兩手回家,心裡還是樂開了花。

坐車到集上去的人是少數,或老人小孩,或是背有農副產品、中藥材去賣的村民。一般人,會選擇走路。三五成群,有說有笑,彷彿腳下生風,也不覺得累,一會兒就到了人山人海的鄉場上。

場上人擠人,說話聲、叫賣聲揉成一團,滲進年味里。尋到心儀的年貨,便砍好價錢,成交,隨手放進事先備好的背簍里。

小孩子對於趕鄉場,別無所求,男孩子們最想要得到的是各式的煙花爆竹,女孩子們想要新衣或好吃的。過年了,只要是孩子們不過分的要求,大都能得到滿足。

臨近臘月,鄉村的集市,人氣指數總是很高。濃濃的年味,從四面八方湧來,擠滿鄉場的大街小巷。在一陣陣的吆喝聲中,被趕鄉場的人帶回家。

殺年豬

在故鄉,過年殺年豬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兒時,殺年豬就像盛大的節日。是小孩子們最盼望的。喂在豬圈裡肥到笨拙的豬,喘著粗氣,連吃食都快要爬不起來。真是懶豬!可以出欄了。殺豬要請專業的屠夫,還要辦屠宰稅,不然是不能隨便殺的。

我家養的豬,大都是譚屠夫殺的。譚屠夫身材高大,有一把好力氣,殺豬是體力活,缺了力氣不行。譚屠夫有一個專背殺豬工具的篾背簍,油光發亮的,裡面裝著殺豬刀、掛鉤、砍刀、刮毛刀等。農曆十、冬、臘三個月,是屠夫最忙的時節,走村串戶殺年豬。

有年豬殺,才有過年的氣氛。土家族喜歡熏制的臘肉,一大炕臘肉,懸於火坑之上,熏得黃金亮色。殺年豬要找一些壯勞力幫忙,還要邀請一些親朋好友吃飯,大擺筳席。

天不見亮,就要燒一大鍋開水,等屠夫到來,再由幫忙的勞力把豬從豬圈裡拖出來,豬叫聲響徹山谷。拉的拉,推的推,把豬抬上案板。豬斷氣時,還要炸鞭炮,以示慶祝。

孩子們最喜歡吃火燒的毛連(方言:豬胰臟),等屠夫把毛連取出,大家便迫不及待地拿走,撒上鹽,放到炭火上燒烤,香氣溢出,饞得直流口水。兄弟姊妹幾個一陣狼吞虎咽。

最近幾年,外出務工的人越來越多,回家過年也沒有年豬殺,便少了些許年味。不過,總要到集市上或其他農家,買些豬肉,掛在炕上熏制臘肉,來彌補遺憾。

推豆腐

兒時,豆腐也是難得一吃的佳肴,非要到過年這樣的時候,才吃得上一餐豆腐。豆子是自家種的,平時一般捨不得吃,留到逢年過節做豆腐。

黃豆一般是套種到玉米地里,省了土地,省了勞力,一舉兩得。記得小時候,家裡種有兩種黃豆,一種是白的,一種是黑的。黑豆子雖然顏色不好看,做的豆腐吃起來卻格外香。

推豆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僅是體力活,更是技術活。能做好豆腐的農家婦女,被視為心靈手巧,受人尊重。村裡哪家有個紅白喜事,都會請去幫忙做豆腐,常常是幫忙兩三天,從不收取報酬。

母親是做豆腐的好手。聽她說,自己做豆腐是無師自通,看到別人這樣做,她也照著模仿,沒想到做出的豆腐居然非常成功。

從我記事起,每逢過年母親都會做豆腐,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塊,然後用竹篩放平,熏在火炕上。團年的餐桌上,少不了美味的豆腐。

母親做豆腐大都是在臘月二十四到二十八這幾天,很少有例外。

做豆腐是很精細的活。先要選上好的飽滿豆子,用水洗凈,浸泡至鼓脹,再用石磨細細地推。把磨出的豆漿,用一塊乾淨的紗布濾去豆渣,再將豆汁在一口大鍋里煮沸。將剛煮沸的豆漿,舀進一口事先準備好的大木缸,放進石膏,再蓋嚴實。不一會兒,就形成了豆腐花。把豆腐花放進鋪了紗布的豆腐箱,濾去水,大約一兩個小時,厚實的干豆腐就可以出箱。

據母親講,做豆腐的關鍵是放石膏。放石膏的多少,時機都要自己把握,因人而異。如果放得不合適,豆漿再多,也得不到多少干豆腐。掌握了這個竅門,母親做豆腐從來沒有失過手。

母親還說,過年的豆腐必須做好,它象徵著來年的吉祥如意呢!也不知這有沒有依據,或許,只是對來年的一種祈禱和祝福吧。

打糍粑

不知道,打糍粑是哪個民族的習俗。從我記事起,鄉里過年家家戶戶都會打糍粑,把團團圓圓的喜慶,拴在年尾。

老家有1畝多水田,大大小小的共6丘,父親總是要騰出一丘來種糯米,為的就是過年打糍粑。打糍粑是一年一季,小孩子過年就盼望著有糍粑吃。人們拜年也離不開糍粑,故鄉有句俗話:「拜年,拜年,粑粑上前。」拜年沒有糍粑,便不成敬意。

打糍粑從立冬之日開始,一直延續到除夕前一天,往往要持續幾個月。那段時間,人們見面問得最多的是,年辦齊沒?糍粑打了嗎?打糍粑早已是年味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打糍粑是重體力活,經常要找勞動力幫忙。打好的糍粑,要做成圓溜溜大小一致的糍粑,也需要一定的技術。

做糍粑用的原料,除了糯米還有大米、小米、高粱、玉米等。將糯米用水浸泡,時間大致是一天一夜,然後與玉米粉或大米粉加水拌勻,再放到木甄里蒸熟。爾後,用糍粑錘將蒸熟的原料打碎,就可以趁熱做糍粑了。做出的糍粑,用火烤,或用油煎,都是上好的美味。

十五六歲時,父親就叫我與大哥掄錘打糍粑了。因為,找人打糍粑儘管是幫忙,卻要帶至少20個糍粑。物質匱乏的年月,哪怕一個糍粑也很難得,白送給別人還不如自己動手。打著糍粑,年味氤氳,累並快樂。

而現在,打糍粑已從鄉村漸漸消逝。多數人嫌打糍粑麻煩,都從集市上買一些回家,嘗嘗鮮也便罷了。臘月,村莊里鮮有了打糍粑的聲音。真想回到從前,家家戶戶打糍粑,熱熱鬧鬧辦新年,把鄉村的年味染得濃烈。

(此文發表於2018年1月25日《恩施日報》「清江」副刊)

作者簡介

周仕華,男,湖北宣恩人。湖北省作協文學院第五屆高研班結業。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

2004年開始文學創作,在《人民日報》《散文百家》《散文選刊》《山西文學》《芳草》《遼河》《散文詩》《讀者》等全國20多個省市的100多家報刊發表文學作品600餘篇(首)。出版詩集《守望心靈的月光》,散文集《詩意棲居》《何處覓鄉愁》。作品多次被報刊轉載或全國大賽中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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