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屆鳳凰民俗攝影雙年展展覽作品賞析
中國傳統文化一路走來，為後人們留下了數不盡的文化與精神財富。作為一個當代攝影人，面對文化的根脈，我不能無視她的存在。用所思所想、影像語言，去整理、記錄、挖掘、拍攝，這是一個攝影人應有的責任。
朱守營子竹板落子
張北戳古董
玉田泥塑
玄岳太極
上世紀80年代末，中國攝影進入關注社會、關注生活的新時期。30多年來，各類形態的攝影方式此起彼伏。傳統文化作為題材也進入了影像的視野。由於歷史的原因，視覺經驗的匱乏以及缺少完善的理論體系支撐，加之攝影人對攝影本體語言、傳統文化知識結構的欠缺，此類題材的影像作品在敘事的「表與體」的交互點上，在「精神、氣韻」的表達上都略顯力不從心。對此類題材的攝影實踐至今仍是個「費力不討好」的過程。
「鄉土百工」拍攝的是河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代表，有取自泥土的手藝、有鄉土版的食為天、有巧奪天工的工匠等，他們在自己的家園裡用勤勞與智慧寫就了一部代代相續的無字「天工開物」。為了讓這個選題從內容到形式上有所突破，改變常見的簡單記錄式畫面。在拍攝前，我想到德國肖像攝影大師奧古斯特·桑德的環境肖像，並因之得到啟發，同時又參考了明清兩代幾個不同版本的《百工圖》《職貢圖》等手繪本，把這些形態各異的傳承人和形式多樣的內容，統一在相同的畫面、相同的構圖、相同的敘事方式里，以達到一幅圖片說清一個故事的目的，用自己認為較為滿意的樣貌呈現了這部《鄉土百工》。
屈家營音樂會
儺戲
景泰藍
金漆鑲嵌
我在拍攝時模擬漢代百戲、宋元雜劇的「瓦舍」場景模樣，參考明清《百工圖》《職貢圖》的人物樣態，拍攝了這個選題。當這些名不見經傳的草根藝人走入我為他們搭建的「瓦舍」，角色感與儀式感寫在了每一個人的臉上。而他們身後所熟悉的環境卻已似真如幻地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歷史。
花絲鑲嵌
河間哈哈腔
館陶木偶
固安柳編
用鏡頭留住文化鄉愁
賈克來到「非遺」傳承人們各自的工作場所，用兩支三腳架扯起一塊不灰不白不乾不淨四四方方的布，充作簡易「攝影棚」的背景，讓匠人們穿著自己的工作服裝，攜帶著自己的作品或者工具來到布前，面對鏡頭，或坐或立。背景布上端大紅條幅上的白字，是這些匠人親手書寫的「自報家門」。賈克一邊「指揮」著匠人們調整姿態動作，一邊按下快門。一幅幅有意思、有意味的《鄉土百工》系列攝影作品就這樣問世了。
當我們閱讀這些作品時，很快就發現賈克的「調皮」了——他讓每一個畫面都呈土黃色調，他給每一位出鏡者都「抹」上了紅臉蛋——我們看到的哪裡是新近拍攝的圖片，分明是一幅幅被歲月塵封和染色的年畫！曾經風光多年的年畫，如今已幾乎絕跡，當今之年輕人恐已不知年畫為何物。在賈克的鏡頭裡，身懷絕技的匠人們是絕對的主角，而不是他們賴以成為匠人的作品或者工具。這些匠人大都沒有受過形體方面的專門訓練，有些人的姿態身形看起來還多少有些「彆扭」和難看，似乎不太符合年畫「紅光亮」的要求，甚至與年畫所要求的吉祥喜慶相背離。但是，在賈克眼裡，他們一點也不「彆扭」，一點也不難看，正相反，他眼裡的每一個匠人都有著那麼超凡脫俗的美！這正如當年黃宗江看了裴艷玲主演的《鍾馗》後，以「美哉奇醜」來形容他眼裡的這一個「裴氏鍾馗」。愈是如此，愈讓人油然生髮出複雜的情感。這些匠人與我們生活在同一個鮮活生動的時代。然而，他們所無比鍾愛的專業、他們異常熟練的技藝、他們少人關注的工作和生活狀態，已然與年畫的命運遭際無異矣！
賈克那看似輕描淡寫卻是驚鴻一筆的「給你點顏色看看」的「紅臉蛋」，像一顆子彈擊中了我。不是嗎？時代進步了，許多帶給我們無限美好記憶的手工都消失了。兒時鄉間常見的鋦盆鋦碗的、刨笤帚的、收拾風箱的、打鐵的、變戲法的、演雜耍的，等等，現在已然不見蹤影。這些被邊緣化的手藝，是中國人鄉愁或文化鄉愁的一部分。今天恐怕都算作「非遺」了。可是，心中留存著這份美好記憶的人們到哪裡去舊夢重溫呢？《鄉土百工》讓人聊以自慰甚或重燃希望。很顯然，賈克的做法是「處心積慮」的，也是別有深意的。
把根留住，談何容易。時代的快車拉著每一個人一往無前，就如同在高速路上驅車趕路，有時候都顧不上去服務區。賈克用他的鏡頭提醒我們，累了倦了就應該到服務區加加油、歇歇腳，以便再上路時心裡踏實。
鄭標（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河北省文史館館員）
第什里風箏
滄州舞獅
安新打鐵
賈克
作者簡介
中國民俗攝影協會全國執委，河北省攝影家協會理事，河北省民俗攝影協會主席。
1997年，拍攝「鄉音古韻」系列專題；2000年，拍攝「惠安人家」系列專題；2005年，拍攝「一方水土」系列專題；2005年，策展《讓我們永遠不能忘記》專題展；2007年，策展《白洋淀上的明珠》專題展；2009年，作品《鄉音古韻》參展平遙國際攝影大展；2009年，作品《一方水土》受邀參展「佳能交流空間·北京」赴日本巡展；2009年，拍攝「鄉間名伶」系列專題；2011年，策劃組織拍攝「紅色記憶」系列專題；2012年，策劃組織大型系列攝影《紅色記憶燕趙行》巡展活動；2013年，作品《鄉間名伶》參展大理國際影會；2013年，策展《紅色記憶》參展平遙國際攝影大展；2014年，策劃組織拍攝「薪火相傳——河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大型專題拍攝活動；2015年，《紅色記憶》參展北京國際書展等。
文章刊發於《中國攝影報》·2018年·第4期·1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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