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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他們是社會良心,可他們只想向你收智商稅

導語:對於作者來說,他的工作跟表達自我無關,它也就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技術工作,它成了集體情緒最大公約數的應聲蟲,它的價值也就僅限於此,成功就成了它唯一的追求。

作者:梅雪風,影評人。曾任《看電影-午夜場》創刊主編、《電影世界》主編等。

1

媒體人王利芬激起了眾怒。

她在微博上大肆慶祝她的個人公號出現第一篇10萬+的文章,而這篇文章講的是80後茅侃侃的離世。

她顯然被興奮沖昏了頭腦,沒有意識到她文章的內容,與她這時的喜悅之間的巨大分裂。就像有人批評這是人血饅頭一樣,它是在一場葬禮中,一位記者因為她對葬禮報導的成功而大笑;是面對屍體時, 從沒有覺知到這是一個生命的消逝,而只是一個潛在的爆款頭條。

曾有雞湯這麼說:你是什麼,你就看什麼。對於王利芬女士而言,她的價值譜系裡10萬+是最重要的,所以屍體也就成了一個數字而已。

在這條微博惹禍之後,王女士迅速的刪掉了這條微博,並發博表示道歉,但道歉的最後一句,意味深長。她說:請大家猛烈抨擊,以利於我更好成長。

王利芬微博

她的潛意識還是露出馬腳,她在這時候,她關心的仍是自己,以及自己的成長。而那種被她消費的生命,仍然不值一提。

真正不寒而慄的地方,也就在這裡。

這裡面是一種對於他人生命的無感,對他人真正悲痛的隔絕。但弔詭的是,她能又快速地寫出一個所謂創業的殘酷,對逝去的悲憫。

她能嫻熟地運用文字技術去操弄大眾情緒,而自身卻似乎已喪失了對那種情緒的真正的尊重。

2

這種潛行在她道歉文字里的態度,與這兩天陷入洗稿醜聞的周沖女士在朋友圈所說的話不謀而合。

「與其教育傻逼,不如賺傻逼點錢。」

周女士不尊重自己的讀者,與王女士不尊重自己所報導的對象,本質上一樣。

她們都是10萬十的信徒,而所有的讀者,以及讀者所信奉的東西只是完成10萬+的微小鏈條。

10萬+成了這個內容創業時代最大的宗教。為了這一切,標題黨、震驚部只是表象。其本質都是對最普遍的生理趣味的無底線順從,是對最普遍的集體焦慮有意識的挑逗,是對最普遍的不安全感的技術性撫慰。

我們當然不能美化之前的媒體,我們當然知道, 《紐約時報》也是從黃色小報發展起來的。但由於之前技術能力的欠缺,我們的媒體從業者並不能真正的對接讀者,這種聯接要通過發行量、口碑、編委會、主編的層層過濾。

這些現在看起來冗餘的設置,其實從相當程度成了一道優秀的防火牆。

讀者趣味的無法量化,讓編輯有了有限的自由創作空間,讓編輯的趣味與讀者趣味之間存在稍許的誤差,它有限度地容許記編輯引領、冒犯讀者,這種差異化,無論對於編輯記者還是讀者,都是個良性刺激,因為它能讓人們更豐富。

而移動互聯網的普及,讓讀者的趣味被鎖定在即時的精確到個位數的閱讀數上。這種數學化的簡化,讓一個生命性的豐富性被迅帶抽空風乾,只保留了那些最粗壯的骨骼和纖維素。而這些骨骼與纖維素就是那些最底層的慾望,也就是動物性的那面。

這時編者或者作者與讀者的關係,就從互相琢磨互相較量的關係,變成飼養與索取的關係。這種關係同時損害著兩者。

對於讀者來說,這種毫無挑戰的餵養,使他永遠停留在一些底層慾望的滿足上,他會同時患上精神世界的營良過剩和營良不良症,他在這種極度的填鴨式的餵養中失去了那個自然的自我。

對於作者來說,他的工作跟表達自我無關,它也就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技術工作,它成了集體情緒最大公約數的應聲蟲,它的價值也就僅限於此,成功就成了它唯一的追求。

這種雙向的封閉的互相餵養機制,最終形成的就是現在這個局面。大眾越來越極端越來越容易被煽動,而這些內容生產者也越發缺乏對這些人的尊重,他們還把這稱為割韭菜,收智商稅。

3

王利芬的言論,就是這種工具論的無意識體現。而王利芬能夠如此自然地講出這句話,則跟現在工具論的大行其道有關。這種工具論甚至成了一種政治正確。

文化精英與知識精英大面積地放下思想包袱,成為文化商人。在全國性的創富運動中,所有人, 都認識到最羞恥的事是我是個窮人,成為富人是這個時代最心照不宣的主旋律。這時,所有以前覺得高貴的價值, 比如良心,比如優雅 ,比如愛,成了最大的累贅。

有些人為了緩解拋棄這種價值的不適感,也為了讓他們的轉型具有合法性,他們必須轉嫁責任。所謂「與其教育傻逼,不如賺傻逼點錢」 ,就是其中一種刻薄的自我申辯的說辭。

前一段時間引起廣泛熱議的許知遠與馬東以及近期的李誕的對談,其實就是這種文化商人內在焦慮的一個顯著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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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遠、李誕對談

許知遠,這個熱愛憤怒並把憤怒作為標識的知識分子,其實可以看作更年青版的馬東和李誕,雖然李誕其實比許知遠年輕多了。 他們的對話,可以看成他們內心世俗與靈性的激烈撕扯。

從某個方面來說,馬東與李誕要比許知遠更深刻,許知遠則生造出一個曾經輝煌閃光的過去,他通過批判現在去迴避一些更本質的也更灰暗的東西,而馬東和李誕則直面了這個世界冷硬的那面,那種過去現在未來都不存在的救贖,許知遠所謂的高貴就根本沒有存在過。

這種高貴不存在與他們放下身段娛樂至死之間,有著強大的因果關係。他們要放下身段,也必須摧毀那些無用卻又煩人的道德負擔。當負擔放下之後,他們卻發現這些普適性的價值才是他們變現的最好方式。

這真是個殘忍的笑話。你必須工具化它們,才能有經濟上的價值。

當然馬東與李誕的選擇是正當的,因為他們坦率,他們在受眾面前也並不諱言他們的虛無傾向。

不正當的是,那些欠缺了對這個世界的真正信心,失去了對人性的基本信任,卻泡製出勵志故事、心靈雞湯的人。

面對別人的信任,他們的回饋也就不再是感激,而是一種弱肉強食的得意與輕視,是一種獵物上勾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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