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遠X李誕
鼓起很大的勇氣看了許知遠X李誕的那期十三邀。
節目並沒有像馬東那期那麼尷尬,甚至中間還發自內心地笑了很多次,但笑完之後從內心裡生髮出來的失落感才真的讓人無所適從。記得看完馬東那期節目我還曾不痛不癢地跑出來和稀泥,試圖在承認「論何時何地正視終極問題心存人文關懷都極為必要且具有重要意義」與認同「在教化群眾方面,以娛樂形式輸出觀念的選擇背後其實承載著很多不同時代的有關人類生存與生活的共同命題」之間求一個握手言和。但這次,哪怕李誕表現得比馬東老師要誠懇得多,我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朋友圈裡一位老師對這期節目的評價是:「從兩種話語空間的試探、觸碰、對抗、溝通到兩套價值體系互馴的狼狽收場,在張揚個性的時代群體共性以一種對待內群體彼此感染、對待外群體堅清壁野的方式野蠻生長。」這句話在我看來,其實是在點明基本價值觀矛盾的不可調和。就節目的觀感而言,馬東雖然把自己定義為一個迎合大眾的商人,但他所做出的「娛樂化」選擇以及所產生的結果也曾嘗試輸出一些意義和價值,但李誕,確如他自己所說,是「圖個樂兒」,「給大家帶來快樂」,在此種層面上,他才是真正迎合大眾迎合到極致的娛樂商人。而當「馬東式價值體系」、「李誕式價值體系」與「許知遠式價值體系」發生碰撞,前者(馬東)可能還因與許有相似的時代成長環境而多多少少會產生些博弈和爭辯的意味,會在相互交流過程中透露出些許諸如「為什麼會選擇以此種方式來與大眾接觸」的心路轉變歷程,後者(李誕)雖然嘗試以自身觀點所帶來的便利性現身說法去說服許,但卻因對人生嚴肅性的消解註定與許走成了兩條平行線。他們對自身所走的路都確信無疑,偶爾好奇一下對方那條路上的風景,但也只能止步於好奇了。
如果按照梁歡的標準,以大張偉和李誕為代表的「怎麼樣都行」、「什麼都沒勁」的人生態度,可以稱得上是大型犬儒主義現場了。而以許知遠、梁歡為典範的「死磕到底」的派頭,則可謂是當代西緒福斯神話。貿然用「許知遠式」人格和「李誕式」人格來代表對某一方有所傾向的群體可能有失偏頗,但基本也算得上是現存群體的某種縮影。可能是時代不同,可能是當代青年的心態發生變化,但在生活中能接觸到的確實以「李誕式」人格居多,輻射範圍極廣、影響程度極深的「喪文化」也恰到好處地成為這一人格的註腳。越喪越是要「娛樂至死」,當代青年或歡欣鼓舞或略帶猶疑地接受這個世界的所謂規律,而後習慣性地以無甚所謂的態度粉飾太平,然後日子照樣過。「先活再想,快樂至上」,都不知道是該誇讚青年們是在「看不到光明的黑暗中依然腳步不停奮力前行勇擔大義」還是該嘲諷青年們「集體信仰缺失紛紛為五斗米而折腰」了。
起初我以為這樣的變化來源於上一代人的影響,畢竟基本上所有有所得的中年人,都在規勸下一代年輕人,積極下場選邊站,然後總會有所收穫。這些中年人看似態度頗為平和,我想他們發出這樣的聲音,可能正是因為他們洞悉了發生在時代與青年上面的變化,知曉下一代的孩子們很難再有他們所曾面臨的機遇,而孩子們的心性也未必有時代歷練下所鑄刻的堅韌,一切都不好強求,所以條條大路通羅馬,趁早上路才是正經。他們估計也未必瞧得上許知遠唐僧式的喋喋不休,覺得他迂腐不知變通,覺得他一味的追問並不能產生怎樣的意義,甚至覺得他做作的方式很是可笑。但其實,若他們真的坐到許知遠的面前,也未必就真有心裡所想的這麼氣定神閑,誰為現在的生活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別人不知道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嗎?
但似乎並不怎麼用中年人們規勸,青年人就已經過得很快樂。就像李誕說搭檔池子,沒有那麼多要擔負的痛苦,照樣能進行創作。他們自發規避掉人生很沉重的那部分,而選擇了物質上精神上的自我滿足和取悅。客觀來講,這樣的選擇在這個自由民主喊了這麼多年的時代根本無可厚非,社會既不可能倒退到計劃生產、統一管理的初級發展期,也不可能一躍成為資源全面開放共享的高度文明時期,所以個人無論怎麼做,所造成的影響都有限,所以,為什麼不快樂一些呢?快樂又沒有錯。我對這些快樂的個體,其實抱有十二萬分的羨慕,羨慕他們快樂得不假思索理所當然,羨慕他們永遠輕描淡寫舉重若輕。但快樂的時候也請別忘了,就算是無所謂如李誕,也會有看到有人還在堅持內心倏忽一震的時候,希望各位青年們也能幸運且面無愧色地捱過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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