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時,父親是我們的「私人理髮師」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一位」私人理髮師「,這個人就是我的父親。
記不清是從哪一年開始,也許是為了節省一點家庭開支,父親用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錢買來了全套理髮工具------一把椎子,一把剪刀,外加一把剃鬚刀。至於蓋布,哈哈,非常低調奢華接地氣,竟是人家廢棄的麻包袋改裝加工而成------老實說,這東東不僅」顏值「很低,而且非常粗糙,蓋在身上並不太舒服。可是也只能將就著用了,在那樣的年代裡。
有一天,父親把外出玩耍的我們兄弟仨叫到跟前,很認真地說:」從今天開始,由我來為你們三人理髮。「
然後變戲法似的亮出他的全部」寶貝「,我們這才知道父親不是鬧著玩的,心裡不免一陣好奇,但更多的是質疑:您老人家看病沒問題,這」頂上功夫「嘛,能行么?
恍然記得父親第一次試刀的對象是我,因為我最早一個走進家門。真夠背的哦!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當時的我只得戰戰兢兢地坐在那張搖搖擺擺的木椅上,感覺就像受刑一樣,大氣不敢喘,緊張到了極點。
因為我早領教過村裡李老頭的兒子第一次給我理髮用椎子夾頭髮的厲害了。這小子不知用的什麼招數,直把我的三千煩惱絲夾得要進進不了,要退退不得,疼得我不要不要的,只有直喊」救命「,後來還是李老頭親自出馬才算解了圍。父親第一次上陣,能順利么?
奇怪的是,我並沒有遇到預想中的痛苦,父親無論用推子,還是用剪刀,都有板有眼,像模像樣,一點也不像個新手。
這時,父親看出了我的疑惑,卻笑而不答。直到快要"收工」時,他才道出原委:為了儘快掌握理髮的技藝,父親居然拿自己當「試驗品」,照著鏡子自推自剪,結果,誕生了他的第一幅作品------一個狗啃式的髮型。為了不讓我們受苦,老人家還真是夠拼的哦!他寧可委屈自己,他付出多大心血呀?
但是好景不長,時間久了,我就開始不滿意父親理髮了。感覺他沒有「創意」,只會理成清一色的「平頭裝」,單調死了!
我頂喜歡鄰居堂哥留的「中分式」髮型,兩邊濃髮如麥田分列左右,一條「小路」中間挺出,真是瀟洒!我都看呆了。尤其是他標誌性地用雙手把頭髮往兩側一撥,並神氣地向後一甩,」酷斃「十足!簡直要收下我的膝蓋了!
可我弟弟不欣賞,說這是電影里的」漢奸頭「,壞水大大嘀有!他還是喜歡」板寸「,乾脆利落,因為他天生一副娃娃臉,正好般配。
也許是我們那時太不爭氣,加之父親工作也忙,我們經常在被理髮的間隙里受到他老人家的」循循善誘「,有時也會是嚴重的」思想教育「,此時我們的表現大多是大氣不敢喘,溫順而卑微。因為刀在頭上飛,早嚇尿了。生怕他老人家動了氣,一個不留神,受到特殊照顧,」咔嚓「一下,那就沒有今天的我了。哪裡還有辯解的勇氣?除非他視死如歸天生大心臟!
好在這樣」危險「的時候並不多見。父親理髮時還是一貫的專註和敬業,細緻認真,一絲不苟,履職盡職,就像他對待工作一樣。我必須發自內心默默為他點贊。
直到上初中,要離家住校了,這才擺脫了父親的」推子、剪刀、布「,可以隨心所欲地理一個自己喜歡的髮型了。
後來,隨著年紀最小的弟弟也離家外出求學,父親的理髮工具終於沒了用武之地。我們敬愛的」私人理髮師「也因此無奈地下崗歇業了。
現在,這套見證了我家濃濃親情的理髮工具已經不知去向了。可是,父親給我們理髮時的一剪一式,卻依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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