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到鞭屍，忍辱到吃屎，還有什麼做不到。等等貓聽歷史之五：背後的劍

美術：鄧鄧

劃重點：晉國為何選擇聯吳制楚

吳國如何擊敗楚國稱霸

越王勾踐如何滅了吳國

等等貓聽歷史之五：背後的劍

撰文：老六

楚國的霸權超過百年，僅次於晉國。春秋時期的主旋律就是晉楚爭霸。邲城之戰，楚國戰勝晉國，確立霸權。二十三年後，晉國又在鄢陵之役中大敗楚軍，奪回主動。漸漸的，兩國力量開始走向平衡。要打破平衡，就需要一種新的力量。

我們常說，狂風起於青萍之末。有時候，決定歷史命運的可能是一個人，一件事，也可能就是一次相遇。

【 復仇的心 】

愛和仇恨，哪一個力量更強。愛，總是建設性的，能讓人失去理智的不是愛，是貪慾。恨，總是破壞性的，能讓人不顧一切的不是別的，就是恨本身。

春秋時期，因愛贏得天下的一個沒有，因恨導致亡國的卻不少見。吳國的掘起，與兩個身負血海深仇的楚國人分不開，他們就是巫臣和伍子胥。

巫臣的恨源自夏姬。夏姬原是鄭國公主，嫁給陳國司馬夏御叔為妻。此女相貌極美，愛好只有一個，男人。夏姬未出嫁時，已與兄弟亂倫，嫁到陳國後，又同時與陳國國君和兩個大臣一起通姦。

夏御叔之子夏征舒忍無可忍，殺了陳國國君，嚇得兩個大臣孔寧、義行父提著褲子就逃到了楚國。二人挑唆楚莊王說，陳國要造反。庄王提兵就把陳國滅了。

夏姬被帶到楚國後，遇到了楚國大夫巫臣。這次相遇，徹底改變了春秋的進程。巫臣太喜歡夏姬了，但他深藏在心裡，因為他知道，喜歡和擁有之間，隔著一條詭計。

楚莊王和公子側都想擁有夏姬，巫臣以夏姬是不祥女子為由，勸諫二人不要去招惹她，庄王便把夏姬送給了另一位大臣襄老。不多久，襄老就莫名橫死在戰場上。

巫臣幾番輾轉，先是安排夏姬返回鄭國，之後主動要求出使齊國，卻半路取道鄭國，與他朝思夢想的女人團聚。抱得美人歸後，巫臣知道鄭國無法保護自己，便跑到了楚國的死敵晉國，在那裡當起了座上賓。

楚國大怒，感覺自己被狠狠地耍了，公子側滅了巫臣全族以解恨。巫臣知道後大哭，「我縱有罪，但家人無罪。你滅我全族，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仇恨的力量讓巫臣把畢生的才華都挖掘了出來，只為了一個目標，復仇！而正是他的策劃，使晉國開始悄悄將目光集中在楚國的身後，吳。

伍子胥的恨源自殺父之仇。故事的開端起於楚國的喪倫事件。楚平王欲聯秦制晉，便讓兒子羋建娶秦國公主孟贏為妻，又因為公主美貌，在奸臣費無極的慫恿下，將孟贏佔為己有。

孟贏生子後，費無極為了自己的將來，挑唆楚平王以謀反的罪名，將公子羋建趕出楚國。伍子胥的父親伍奢是羋建的老師，楚平王抓了他，逼迫他交待羋建謀反的罪證，伍奢怒斥，「你已經霸佔了兒媳，如今又要殺自己的兒子，於心何忍啊！」。楚平王惱羞成怒，殺了伍奢。

父親被害，伍子胥悲痛不已，一夜白頭。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伍子胥早已顧不得自己是個楚國人，同幾十年前那個「楚才晉用」的前輩巫臣一樣，他也把目光投向了吳國。

在歷盡艱辛，九死一生地穿越楚地後，伍子胥來到了吳王闔閭面前，四目相望，兩心相交。就這樣，一個白髮滄桑、滿懷仇恨的謀略家，與一個正值壯年、豪情萬丈的君王，齊心協力，共同舉起了那把刺向楚國的劍。

【 背後的劍 】

在政治和軍事學領域，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因素，地緣。敵人的敵人，就是最好的朋友。

吳國當時雖然很落後，但因為他處在楚國身後，可以同晉國對楚形成夾擊之勢，就有了無比重要的地緣價值。巫臣敏銳的觀察到了這一點，他復仇的第一步，便是把吳國武裝起來，聯吳制楚。

在說服晉國同吳國締結友好條約之後，巫臣把自己的兒子派到了吳國。同他一起去的是各行各業的精英顧問團，他們去的目的只有一個，幫建。

巫臣將楚國先進的軍事思想全部輸送到吳國，從組織體制到戰略戰術，從戰鬥技術到裝備訓練，手把手的教，硬是把一群原本只知道赤膊同敵人鬥狠的大老粗，鍛煉成了一支戰鬥力強悍的精銳之師。從此，楚國的麻煩就來了。

十年之後，吳國開始從楚國背後進擊，不斷在楚國境內攻城略地。以吳國當時的實力，雖然尚無法對楚國形成致命傷害，但持續近五十年的襲擾，使得楚國長期兩線作戰，疲於應付，國力不斷損耗。

巫臣有生之年，沒有實現徹底擊敗楚國的夙願，但他提出的聯吳制楚戰略讓楚國深受其傷。六十年後，另一個楚國人來到吳國，接過了他的衣缽，他就是一心要向楚國復仇的伍子胥。

與巫臣不同的是，伍子胥沒有夏姬的牽絆，他復仇的心更純粹、更急迫，急迫到得知殺父仇人楚平王死了之後，捶胸頓足，痛哭不已。

楚平王雖然死了，但伍子胥不甘心，沒能手刃仇人，怎解心頭之恨。公元前506年，在他的父親被殺十六年後，伍子胥終於等來了血恨的機會。

這一年，楚國的北方，以晉國、齊國為首的十八國，在召陵會盟，共謀伐楚。楚國派出大軍在北線迎擊多國部隊。吳國趁此機會，調動三萬精兵深入楚境。楚國集聚舉國力量想全殲吳軍，可是他們碰到的是伍子胥和兵聖孫子。吳軍以少勝多，擊敗楚軍二十萬，一舉攻破楚國首都郢都，史稱「柏舉之戰」。

楚昭王逃到了隨國，可是那個已經死了十年的楚平王就沒那麼幸運了。伍子胥將他從墳墓中挖出，鞭屍三百下，直到粉身碎骨。仇恨至此，古今莫過於伍子胥。

伍子胥的仇算是報了，代價是他楚國的萬千同胞生靈塗炭。吳國攻破郢都後，屠了城，到處燒殺搶掠，楚地哀鴻遍野。

吳國大敗楚國後，霸主實力一時無二。但在春秋那樣的大環境下，這種結局不是其他大國希望看到的，制衡才是共存的王道。最終解救楚國的是秦國，但是決定整個大局的卻是另外一個國家，越。

【 吳越春秋 】

有時候，命運總是驚人的相似。就在吳國在楚國身後狠狠刺上致命一劍時，他的身後也有一把明晃晃的屠刀，正磨得霍霍作響。

越國在春秋大部分時期，都默默無聞，這樣一個偏安一方的獨立王國，卻在春秋的最後二十年，爆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他的生存和掘起全仗一人，越王勾踐。

春秋結束前二十二年，勾踐稱王，對於勾踐這種想獨立創業的新興力量，吳國就只有一個字，滅。勾踐稱王第二年，吳國就開始征伐越國。但是，吳王闔閭顯然小看了這個新生兒求生的慾望，吳越槜李之戰中，吳國大敗，闔閭負傷身亡，越國生存了下來。

吳王夫差繼位後，每日提醒自己不忘殺父之仇。兩年後，夫差帶兵再次征伐越國，國讎家恨在心，吳軍勇不可擋，越軍大敗，勾踐被擒。

對於如何處理越國，吳國有分歧，伍子胥建議吞併滅國，伯嚭建議變為附庸。伯嚭要留越國一口氣，並非出於忠心，全是因為勾踐的金銀打點。

吳王夫差選擇了後者，他的動機到不是因為賄賂，而是因為野心。他要把力量集中在問鼎中原，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接管越國。於是，越國活了下來，越王勾踐作為人質，被扣在吳國為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勾踐用三年的時間，書寫了人類歷史上最驚人的勵志故事。為迷惑夫差，他親自去嘗夫差的糞便，來證明吳王身體的安康。為磨礪意志，他暗自里卧薪嘗膽，枕戈待旦。終於，吳王被他感動了，把他放回了越國。

縱虎歸山，必遭禍患。勾踐回國後，仍然隱藏著復仇之心。他將西施獻給吳王，以美人計勾引夫差沉迷享樂。他也沒有忘記賄賂吳王的座上賓伯嚭，成功地讓伯嚭挑唆夫差殺掉了伍子胥。故事發展到這裡，結局就不難猜測了。

越國就這樣在吳國不斷放鬆警惕的時候，厲兵秣馬，積蓄力量。勾踐虎視耽耽的盯著吳國的身後，他在等待一個時機。終於，機會來了。這個機會與當年吳楚大戰時如出一輒，只是主角換成了吳越。

吳國大軍北上，與晉國爭霸中原，越國趁機向吳國發動突襲，大敗吳軍，佔領首都姑蘇。越國沒有足夠的力量吞併吳國，便同意了吳國的求和。此時，越國取代吳國，成為東南第一豪強。

又過了十年，越國對吳國發起總攻，吳軍崩潰，夫差逃亡。他想像勾踐當年那樣，去越國作奴隸，只求保住吳國。可惜勾踐不是他，勾踐對他說，「二十年前，天賜越國給你，你沒有要，二十年後，上天把吳國給我，我不能不收」。夫差含羞自盡，立國一百一十四年的吳國就這樣滅亡了。

美術：顏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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