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佛取暖有真義
前幾天人大的一位教授頗受關注。緣起是他發了一篇缺少底層邏輯、卻是大義鼎然的雄文。試想一位八十多歲受人尊敬的老教授,本應超然物外,安享晚年。卻陷入是非渦中,引起社會的尷尬。
每個人都有偏見,偏見有三個來源。盲目或者無知;利益誘導(屁股決定腦袋);純粹的個性或者習慣(文化)。
偏見雖害人害己,但偏見不可怕。只是導致偏見的社會激勵結構,想想還是挺嚇人的。
我們把目光聚焦在這位教授身上。不論這位人大教授能否認識到自己的偏見,但是,試著分析偏見的原因,還是值得下番功夫的。
教授的偏見,不應是盲目無知,也不應是利益問題,我們要相信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發出與社會認知不同的聲音,應當不是像一些年輕學者那樣搏眼球、爭利益。剩下的只能是他的學問,或者是他一輩子學問外化的氣質。
先講個佛門故事。
一千多年前的一個凜冽的冬日,禪宗六祖慧能的第四世法孫天然和尚,來到洛陽的慧林寺掛單。夜晚,住持巡邏寺內,發現天然和尚正在燒焚木製佛像烤火取暖。住持大怒,大聲斥責天然和尚。天然和尚不以為意,輕言輕語:
「別嚷嚷,我在找佛陀舍利。」
「你這瘋子,要雕的佛像,哪裡會有舍利?」
「既然沒有,那就再取兩尊,一起烤火取暖吧。」
住持大驚,一時頓悟。
這就是禪宗史上著名的「燒佛取暖公案」。記錄在《傳燈錄》中。
在佛家精典中,還有類似的「借筏渡河」故事。筏子的作用只在於渡人過河,過了河,就要把筏子放下。如果把筏子當成岸,或上了岸還要背著筏子行走,那就是「愚痴人」。
世人最多愚痴人。特別是有學問的人,愚痴人最多,俗稱「書獃子」。
學者自以為他們學到的道理就是天下至理。
卻往往在實踐中碰的頭破血流。
以至於「百無一用是書生」廣為流傳。
蘇軾講過一個類似的故事:
一個盲人沒見過太陽,問別人太陽是什麼樣子。有人告訴他說太陽就像銅盤一樣。他敲了敲銅盤知道了它的聲音(盲人慣於聽音辨物)。後來,他一聽到鐘聲,就認為太陽在鍾那裡。還有人告訴他,白天的太陽與夜晚蠟燭一樣,發光照亮大地。他摸摸蠟燭(盲人慣於觸覺辨物),有一天他摸到一根短笛,就認為太陽在他的手中。
試想,人大的那位老教授,是否類同與蘇東坡故事中欲知太陽的盲人?
學問的真意,是極難通過讀書(別人的講述)獲取的。
通過讀書來思考,刻板教條,只能離題萬里。莊子在勸誡世人不要被語言文字所障、所累時,曾有「得魚忘荃」、「得兔忘蹄」、「得意忘言」的比喻。世人沒有得到真意,記住的只是「荃」、「蹄」、「言」之類。
拿出自以為是真意「荃」、「蹄」、「言」之類的東西來教導別人,受人恥笑是必然的。
能不能得到學問的真意是一回事,誠實不誠實(誠意)是另一回事。讀書人一肚子學問,能不借博學掩飾己見,全以平淡出之。使深者見深,淺者見淺,人人能理解,人人能接受。那些言人人心中欲言而不言、難言的文章,才是第一等。
學者的通病,常為學問役使,學問愈積包袱愈重,窮究於理而難見其識,必落下乘。
不可著意,著意則滯;不可絕緣,絕緣則離。似有似無,方能不受學到的東西役使。
對於真正的覺悟者,木佛的用處,天寒時分,拿來烤火取暖,也是極恰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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