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山水詩人
文郭唐棠
圖片來自百度百科
一般在給詩人分類時候多半是用風格定位流派,盛唐兩大派便是山水與田園。當然,有時候單憑風格分解則太狹隘,何況一個詩人的詩未必只有一個風格。
說到山水詩,最著名的是王孟。王維和孟浩然。
在對比這兩個人時,前者強調山水,而後者更貼近田園,也就是農耕生活,最出名的,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王維詩詩中有畫,藝術造詣極高,說白了就是唯美,唯美飄逸是我們欣賞山水詩的基本信條。
今天想從縱向上賞析三位我喜歡的山水詩人,謝眺、王維、柳宗元。
山水詩不止於山水。
對於謝眺,我們在上一篇《名人輩出的「謝家」》里,已經重點說過。連詩壇大咖李白都對謝眺這個人讚許有加,屢屢在詩中寫到他。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宅近青山同謝朓,門垂碧柳似陶潛。」
……
謝眺對於詩歌的審美標準是:好詩圓美,流轉如彈丸。這個比喻本身就很好,一般硬生生捏造出來的句子都很穿鑿,而好句子恰恰是渾然天成,「妙手偶得之」。對於山水詩而言,不僅寫出山水之美,就連描繪山水時所用的語言也要美。謝靈運開創了山水詩派,而謝眺無疑是後來的一股清流。
遠樹暖阡阡,生煙紛漠漠。
魚戲新荷動,鳥散余花落。
小謝的詩歌是清新自然的。
大雪天開車回家,經過老山一帶如過幻境一般。迷濛的山煙霧繚繞,高高的樹上凝結著冰雪。色調灰藍,彷彿一幅水墨畫。於是想到柳宗元的《江雪》。
如果用色調來形容,我覺得王維、小謝是暖色的,而柳宗元卻是冷色。
王維實實在在是隱逸之人。有著書畫、音樂等多方面藝術才能的王維,寫起山水自然是更加的飄逸靈動。
《舊唐詩.王維傳》中,記述了王維隱居後的生活:在京師日飯十數名僧,以玄談為樂。齋中無所有,唯茶鐺、葯臼、經案、繩床而已。退朝之後,焚香獨坐,以禪誦為事。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屏絕塵累。乾元二年七月卒。臨終之際,以縉在鳳翔,忽索筆作別縉書,又與平生親故作別書數幅,多敦厲朋友奉佛修心之旨,舍筆而絕。
但王維的詩中始終有人情在,有自得其樂的樂趣在。比如《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 西出陽關無故人。對於友人的惜別之情是濃烈的。此外《相思》更是深情婉轉。
就連,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辛夷塢》)這樣的句子也帶著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
而柳宗元的詩歌則帶著一種冷峻。
除了《江雪》,耳熟能詳的就是《小石潭記》。這部作品給人的整體印象是:幽深冷寂,孤凄悲涼。
柳宗元彷彿天生便是孤絕的、高冷的,不願與塵世有太多牽扯,與是否厭倦仕途無關。
坐潭上,四面竹樹環合,寂寥無人,凄神寒骨,悄愴幽邃。以其境過清,不可久居,乃記之而去。這樣的句子讀起來,連讀者也覺得身後一涼,是該離去了。
謝眺僅活了36歲,最後因受誣陷而死。王維與柳宗元同樣禮佛,受佛教思想的影響。而二人也都有心仕途。不同的是,王維後來過著半隱半仕甚至出世的生活,而柳宗元則表現出更強的鬥爭性。
柳宗元的才華不在於詩歌,散文、賦、文學理論都有所成就,政治上,除了著名的「韓柳」發起的古文運動,柳宗元在各個方面也做出了許多作為。釋放奴婢、興辦學堂、開鑿水井,開荒建設等。柳宗元的政論文、寓言散文同樣體現了「冷峻」的風格。他是理性的,甚至看待世事犀利的有點悲觀。如《封建論》、《蝜蝂傳》、《黔之驢》等。
《封建論》揭去籠罩在古聖王和今聖王頭上的至高無上、大公無私的光環,還原他們以私情私利建立專制統治制度的真相。《蝜蝂傳》諷刺官僚貪得無厭,《黔之驢》諷刺那些或恃寵而驕,或盲目自大的得意忘形之徒,指出他們必然滅亡的下場。
所以,我還是偏愛柳宗元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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