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會飛的雞（一）
一隻會飛的雞（一）
紐西蘭是鳥兒和動物的天堂，在這裡，動物享有完善的法律保護措施，以及人類的友善和關照。政府設立專職部門，裁判動物界的兇殺案。
我曾與鳥兒同桌共食，有隻鳥兒飛上我的餐桌，吃了我的麵包屑，即不付費，也不謝我，撲啦撲啦翅膀就飛走啦。
當時我看得真切，因為距離極其近，細絨的羽毛從灰黑的翅膀下透出潔白，飽滿的身材誘出玲瓏的性感。我抬起手懸浮半空，欲將其捉到懷裡，又膽怯不得手，被其厭惡而逃離。懷此慾念的時候，心撲通地跳起來，直到鳥兒飛走，我的手還保持著捕獵的姿勢。此後每每想起，未免遺憾，遺憾的是我未及時出手。也因此，我認識到鳥兒絕頂的聰明才智——它們在中國的難友們，始終與人類保持著射程之外的安全距離。而在紐西蘭，不但是人類的天堂，也是鳥兒與動物的天堂！
這裡的貓兒肥胖，鳥兒碩大，突兀的嗉子有如人類的啤酒肚，證明過剩的營養。翅膀就如冬天的雨傘，用處不大。這讓我想起恐鳥和鷸鴕，它們最初應該是有翅膀的，大概過度的閑置，翅膀蛻化，成為無翅的鳥兒。
在紐西蘭，常見的貓兒、狗兒、鳥兒們，享受著各種待遇，但流浪雞卻沒有它們的幸運。這次回奧克蘭，剛走進自家的院子，第一個出來迎接我的竟是一隻黑雞，不知從哪流浪而來。烏黑光滑的羽絨外套，在陽光反射下，透出大理石般的光芒，細小的雞冠，顯現粉嫩的色澤。它是只母雞，身材尚未豐腴飽滿，走起路來，兩隻竹竿似的細腿，邁著輕盈的步伐，恰似跳著芭蕾舞。按人類的年齡計算，大概十六七歲。它挺立的頭側過來，眼睛不斷打量著我，隨即點點頭，很有禮貌的樣子。當我經過院子，拖著拉杆箱，輪子滑響地面時，惹得它跳起小腳，歡快地跑向草叢裡。
我不清楚這隻雞的來歷，它全身黝黑，看不到一根雜毛，所以稱之為黑雞。
每天太陽升起，推開房門，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黑雞站在院子中向我問早安。初次相識，我對於不速之客產生些許好奇。它來回踱步，偶爾探探頭，觀望我的舉動。看到我朝它微笑，感到心滿意足，便到草地上去散步。
黑雞的出現，讓我想起小時候養的一群雞，我和它們相處成朋友。每天黃昏吹幾聲口哨，聲音擦過泥牆，越過幾間草舍，切開暮色的安靜，喚回四處散放的雞，給它們食物吃，然後送進圈中。現在這隻黑雞，恰似多年失散的朋友，它的羽毛鑲嵌在綠色的草地上，沉靜的院子變得生動起來，誘得我多次靠近，喂它飯食，並試圖掌控它。顯然黑雞對我有點陌生，靠近我卻不讓我得到它。
我問過兒子和幾位房客，關於這隻黑雞的來歷，他們無可奈何的樣子，不知該怎麼回答。聽說黑雞在院子里已經待上個把月了，多次被房客攆走，總是找回來，它把自己當成房客，大有紮根於此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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