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記：在北京，有多少人找不到家的感覺？

看《戀愛先生》，羅玥被解聘，搬出了出租屋。拖著兩個大箱子，深夜在無人的街頭徘徊。音樂響起，眼淚流下來。

在北京，有多少人找不到家的感覺？年復一年地租房子，搬家，攢錢，等著房價降下來，好掏空自己的腰包，買個「籠子」，把自己「圈」起來。

是否你也曾有過這樣的感覺，深夜從噩夢中醒來，發現這已不是兒時溫暖的家，孤獨、無助，想逃離！

有時候不免懷疑，生活到底是越過越舒坦，還是越糟心。大多數人的認知是，自己會越來越有錢，有錢就幸福。可是，金錢是衡量生活質量的標杆嗎？不一定。

月薪1萬的人也許無法享受月薪1000的人與家人每天聚在一起的歡樂時光。

01

我剛畢業那會兒——2008年，那是讓無數人難忘的一年——稀里糊塗就來了北京，去了一家圖書公司，包吃住。那時候對什麼租房子完全沒概念，也不關心房價，因為知道自己買不起。

但是，什麼都阻擋不了我對於美好生活的嚮往。即使一個月掙1000多塊錢，也能每天開開心心、無憂無慮，手裡還有存款。現在想想，自己當初是怎麼做到的。真是個能攢錢的girl。

沒過多長時間，公司的宿舍住不了了，只能自己租房子。

我當時租的就是居民自建樓，一共三層，幾十個房間。我住在三層靠右邊的一個房間里，一個月400，免水費，網費一個月50，電費按表收。有公用衛生間，有太陽能熱水器，所以，只能偶爾洗洗澡。房間里的傢具雖然是舊的，但五臟俱全。

當時覺得還挺好，看完大興的火災案件後，才覺得我有多無知多單純，能平安地度過那些日子，真是個奇蹟。

冬天來了，問題也來了。屋頂太潮濕，上面全是水珠。於是，我每天都拿著海綿戳在屋頂吸水。然而並沒有任何用。

有一天夜裡，下著雪，樓外面冷的出奇。我送完朋友，轉身推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帶門禁卡。正巧趕上門玲壞了，整個人傻掉了。就這樣穿著拖鞋在外面等了一個小時，直到有個人下班回家，開門。

再後來，聽說公司要不行了，我就辭職了。而我身邊的同事，有的去了出版社，有的開了公司，有的回了老家。很多人，成了我的老朋友，至今仍保持聯繫。

這幾年，雖然掙得少，但是很開心。沒感覺吃了多少苦。最主要的是，認識一些單純可愛的人，交了一些朋友。感覺又重新上了一回大學。

02

離開原來的公司，從城南搬到城北，正式開啟了合租生活。

比較開心的事兒是，我的新公司離住的地方近，就隔了條馬路，每天上班只需十分鐘，免去了擠公交車的痛苦。

我住的是一個三室一廳的房子，客廳被隔成兩間房。五個房間住了10個人，每天上廁所，做飯都要排隊。客廳有一間暗隔，挨著廚房，空心牆上開著個小窗戶，每次有人做飯的時候，煙都會飄進去。屋子裡的人很淡定地坐在電腦旁玩著遊戲。燈光下，幾縷青煙在他的頭頂飄著。

作為一個有幽閉恐懼症的人，我很慶幸，這麼多年沒有住過隔斷和地下室。

我住的房間是一個只有六七平米的書房改造的，有一張雙人床，開心的是有一面牆的實木書架，不過，我並沒有幾本書能裝它。就是這樣的一個鳥籠一樣的房間，一個月700。

搬走時，被中間扣了押金，才知道遇上了黑中介。那時候的700能夠我生活大半個月。

03

後來和梁先生結了婚。換了一個大點的房子。兩室一廳，客廳依舊隔斷。一共住五個人，我們住在主卧，月租1600。終於有了一間朝南有陽台的房子。可以養花、養魚、曬太陽，看星星。我說：這下好了，受委屈了，吵架了，終於可以有個地方悄悄躲起來哭了。

室友都比較有人情味。沒事兒還能聊天，研究美食。甚至我吃過室友做的餅，室友看過我送的書。在如今這個合租的時代，也算難得。沒有欺騙，沒有爭吵，沒有嫌棄。

04

懷孕後，為了安心養胎，一狠心，搬到了公司附近。四十多平米的房子，一個月4800。梁先生說，只要你的房租沒有超過總收入的三分之一，就能承受。我掰起手指頭算了。好吧，這是特殊時期，應該以大局為重。

有次給我媽打電話，我媽問：「你住的地方怎麼樣，有水電嗎？買菜方便嗎？坐車方便嗎？去醫院產檢方便嗎？」

我說：「我住在市裡，不是住在原始森林裡。」

我媽說：「那就好，我就怕你生活無法保障。那，一個月多少錢？」

我支吾了半天，說：「很貴。」

我媽：「一千多？」因為在老家，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也才幾百塊一個月，租房子的人少。

我小聲地說：「四千八。」

我媽立刻吼道：「你住的別墅嗎？」

後來我坐月子，我媽和我妹來看我。我們母女幾個擠在二十幾平米的卧室里。

我妹說：「你這別墅還真是袖珍啊。」

我感嘆道，這也許就是我這輩子租過的最好最貴的房子了。實木傢具，家電齊全，高級床墊，高檔壁紙。擁有西方建築風格的大公園——人定湖公園，每個季節美麗得令人心醉。每當坐在廁所的馬桶上，看著窗外的綠樹成蔭，總覺得住在森林裡。重點是，這房子一平米15萬~17萬。感覺自己身處一群有錢人中，整個人都高大上了好多。

想想這些年，一路從城南搬到城北，再搬到二環邊上，最後又搬到最南邊，也是很曲折啊，換房速度也是很快啊。那些生活過的地方，漸漸變成了過去的家。也許在當時看來並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無比懷念。

人生中這最美好的幾年，都獻給了自己的工作，以及這個讓無數人又愛又恨的城市。

希望未來的日子裡少一些漂泊，多一些安寧；少一些殘忍，多一些美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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