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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鳳嶺:藝術家最終要找到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

周鳳嶺坐在一個鏤空的框架裝置內,為一會兒的演出做著最後的調試準備,有時候他會仰起頭來凝視著某處,像是在審視什麼,又像是在回憶。周鳳嶺邀請我參加「M 的空間」這個藝術項目在 2017年的最後一場活動,去之前我隱隱擔心,這是一場當代音樂家與藝術家們的聚會,像我這樣的「闖入者」多多少少都會令他人和自己都感到不適。但是他對我說:「藝術早已不屬於藝術家了。藝術在每個人身上都能體現。」我能感到這不是一句客套的空話,周鳳嶺對於藝術的形式秉持著包容的態度,但細聊下來,他對於藝術作品背後所代表的精神層面的東西卻十分挑剔,少有人能相比。

攝影:北一

其實就是說,形式的呈現方法縱有萬種,周鳳嶺也不在意,他只在意音樂做的是否真誠。周鳳嶺告訴我說,現在很難聽到一首思考性很強的作品,「對於一些新興音樂人們來說,目前缺乏的顯然不是音樂的形式,而是自我色彩。」大家都在照著一種方式、一種標準去做音樂,目的就是為了迎合、達到流行。

「所謂流行音樂就是』媚』,什麼叫』媚』?就是複製性太廣了。」周鳳嶺把流行音樂比作麥當勞、肯德基,它們的產業量和銷售量很高,但卻是垃圾食品,沒有營養,可的確是非常多的人所追求的那份「省事」。

「多少人能整天抱著尼采看呀?多累啊。你想了解尼采還得了解到早期的黑格爾,這些東西太深奧了。但是你抱一本時尚雜誌,什麼時候看都會覺得挺開心的。這就是你內心深處的能量是否能消化這些東西。所以說高級的東西一定是少數人推崇的,這個很正常。」

這樣的「正常」需要維持,但是現在中國的音樂產業是不正常的。周鳳嶺覺得不能理解的是,現在的一些年輕樂隊公然地說:我們出作品,會先揣摩聽眾想要什麼。「他們說的特別自然,絲毫不覺得是玩笑,我覺得特別奇怪。一個音樂家為什麼要揣摩聽眾要什麼、喜歡什麼?」周鳳嶺批判這是主流媒體和當下很多娛樂節目帶來的一種扭曲的創作方式,這個不是時代的發展,而是一種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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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音樂是落伍的音樂?」周鳳嶺補充道,「沒有精神內容,就會落於俗套。」他舉了個例子,十個玩民謠的人里,知道什麼是民謠精神、民謠運動的也許只有半個,其餘的都是在酒吧里抱著吉他唱歌,自稱為民謠歌手的人。「我不是看不起在酒吧唱歌的歌手,但是你不要說自己是民謠。你不了解它的歷史,你只是抱著吉他在那種底下玩著篩子喝著酒的喧囂場所里彈琴唱歌。那種音樂里故弄玄虛的傷感,別人聽得出是矯情,並不真誠。這種小文藝的情懷,其實不高級。」

周鳳嶺在演出

「當然我的意思是說,不管什麼樣的形式里都會有糟糕的部分,這樣才能突出某些用心做音樂的人。我希望我是用心做音樂那個人,我也這麼要求我自己。」周鳳嶺說,好的音樂家的作品也許並不討好外界,但是卻不應該因為聽眾的審美而降低自己的要求。

事實上,這幾年周鳳嶺一直在嘗試用不同的藝術形式來表現音樂,他也時常現身於不同的藝術項目展覽,為身邊的藝術家朋友們搭橋牽線,目的是讓更多的人看到有思想的作品。對於周鳳嶺來說,這些藝術家和自己一樣,都是執著的人,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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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年與 Radiohead 同台演出的場景,至今仍留在周鳳嶺的腦海里。「怎麼說呢?就是醒了。對世界頂級的音樂家如何掌控舞台,對音樂工業的整個體系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1994年周鳳嶺與 Radiohead 在香港同台演出圖片來源

那個時候,20多歲的周鳳嶺追求的是新形式,喜歡的是美國現代流行樂和搖滾樂。不過隨著年齡增長,這樣的追求也逐漸變為精神方面的思考,同時他也摒棄了先前的喜好轉入研究歐洲音樂。「美國的確有著非常棒的文化和藝術形式,但是由於歷史淺,很多東西沒有進入深層的一面。」在周鳳嶺看來,美國文化里那種宣揚舞台、包裝和形象這些注重視覺衝擊的藝術太過於渲染、快速和直接,經不起人琢磨。

與國際上優秀的音樂人同台演出打開了周鳳嶺的眼界,「人越有眼界,想要的東西越多,也更願意充實自己。內心豐富才有反思的意義,內心空洞,又怎麼會反思呢?正因為你內心積累的多了,你才有反思的資質。」

作品通常是藝術家們的內心投射,如此,作品也是藝術家們反思的一個結果。周鳳嶺去年發行的《北京 1986》這張專輯,處處流露著文化記憶,對於周鳳嶺來說,這正是對當下的反思。

八十年代的北京沒有那麼喧囂和物質,人們也不像現在這樣彷徨和迷茫。就像專輯封面那幅王寧德的《寧德年間之遊樂場》一樣,悠然的藍天下人們單純而又荒誕的狀態,諷刺中夾雜著可愛和浪漫。再看如今這個高速發展的社會,人們趨之若鶩地為了不存在的目標機械地活著,「這個時代很多人是混淆的,年輕人價值觀沒有明確的方向,所有東西都是在追名逐利。」

《北京 1986》專輯封面

周鳳嶺選擇用現代的方式來闡述這種「老氣橫秋」的記憶,目的不在於回憶,而在於反省,在於展望未來。他希望年輕人們回歸到內心世界的一種精神的狀態,多一些純凈,少一些盲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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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為現在的年輕人就不好,而是這個時代、這個城市、這個社會有很多複雜的問題。」周鳳嶺說,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徵,只是他覺得這個時代的發展過程使得很多年輕人缺乏獨立思考的能力。這些年輕的藝術家們為了盈利失去判斷力和創造力,呈現出浮華、沒有內涵的作品;而粉絲們一味地陷入偶像文化,盲目追星,而且追星的這些人顯然對社會並沒有負起什麼責任。

「社會責任感這個東西,我有時就在想,我也沒有被壓榨,到現在為止生活得挺好,但是社會上發生的一些事,碰到了或者聽到了,我就會悲觀,就會心裡不舒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周鳳嶺嘆了口氣,盯著某處稍作停頓,不知道是不是回憶起了近幾個月來社會上發生的一連串令人感到寒心的事件。他回過神來向我解釋,「你通過音樂,通過一些藝術形式開了眼界,對生活的要求就會越來越高。人的要求越高,就會形成這種責任感。音樂讓我學會了思考,學會了感受。」

攝影:阿培

對於周鳳嶺來說,藝術中關注人性內在的部分是永恆的。藝術讓他獨立思考,令他具有社會責任感,如此,藝術家就需要真誠地為這個社會去反省,去憂慮。最後他闡述了自己對於藝術家的定義,「我覺得不管是哪個領域的藝術家,如果你自稱為自己是一個藝術家,自稱為是一個對藝術有責任心的人的話,你要考慮的不光是藝術本身的結構方式,也要考慮到你在社會中的位置。雖然藝術家各式各樣,但是我覺得精神狀態是一致的,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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