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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曲:莫教春風閑細柳,嫖姚更在玉門西

原標題:河西曲:莫教春風閑細柳,嫖姚更在玉門西


河西曲:莫教春風閑細柳,嫖姚更在玉門西



這一首《河西曲》本是讀書偶得的懷古之作,寫的是河西走廊,取了漢朝從周亞夫建細柳營防禦匈奴,到曾經的嫖姚校尉(《史記》中為「剽姚」)霍去病深入大漠、追亡逐北的典故。其實朋友覺得這更像一首送別詩,曲終人散,馬蹄漸遠,頗有時不我待,建功立業正當時的意思。


但既然本意是懷古,還是以此為引,說說河西走廊吧。河西走廊是甘肅境內的一條天然地理長廊,是古絲綢之路的天然關口。從地形上看,夾在蒙古高原和青藏高原之間,是從陝西到新疆乃至中亞的咽喉要道。


自張騫出使西域,至今兩千多年,河西走廊一直是風雲激蕩之地。財富、野心、兵戈、信仰都在這裡匯聚,時間跨度之長、利益糾葛之複雜都是中國歷史上罕見的。但歷史並不僅僅是由漢武帝、霍去病、唐明皇、岑參、高仙芝、左宗棠這些風流人物書寫,更多的是千百萬小人物,只是因其平凡而事迹不顯。我試著從歷史長河中淘選一二,以求管中窺豹。




不朽的情書


奉謹以琅玕一,致問春君,幸毋相忘。


這是從兩枚漢代殘簡上發現的一封書信,由於信息的缺失,歷來有多種解讀和研究,其中最浪漫的一種說法是:這是漢代河西地區某位戍卒寫給一位名叫「春君」的女子的信件,隨信還附上了禮物—— 「琅玕」(玉佩)一枚。鑒於竹簡時代書寫、傳遞及存儲的不便,信件用語力求簡潔,頗有電報的風采,其中並無太多情話,唯「幸毋相忘」寥寥四字,穿越了幾千年的風沙,訴說著款款深情。


當時的大背景,漢武帝劉徹為尋找對抗匈奴的盟友,派張騫出使西域,張騫歷盡千辛萬苦,甚至被匈奴俘虜了十幾年,終不負所托。同一時期,衛青、霍去病在討伐匈奴的戰爭中節節勝利,漢朝首次將河西走廊納入統治,設置河西四郡——武威(涼州)、張掖(甘州)、酒泉(肅州)、敦煌(沙州),並建起了一系列的烽燧、戍堡、驛站,構成了立體防禦體系。徹底消除匈奴威脅後,設置西域都護府,將今天新疆及中亞部分地區都納入有效統治,漢朝武功達到鼎盛。


大背景下,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悲歡離合,這位我們不知姓名、身份、年紀、職業的男子,一封平常而又不平常的書信,就這樣留在了歷史長河中。所謂情書,只是眾多猜測中的一種。


這兩枚竹簡最早是由英國探險家斯坦因於1906年在尼雅遺址盜掘,實物流失國外。圖片後來被羅振玉和王國維收入考古著作《流沙墜簡》。當時的文藝青年周作人看到了這幅圖片,一眼認定這是戍卒的情書,並自行腦補了若干情節,賦詩一首(由於圖片模糊,「琅玕」也有人認作「琅軒」):

琅軒珍重奉春君,絕塞荒寒寄此身。


竹簡未枯心未爛,千年誰與再招魂。


此後,這兩枚竹簡以「不朽情書」之名流傳後世。這封信其實回答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留守在家的妻子思念徵人的時候,徵人又在想些什麼呢?


唐詩中有一類很常見的閨怨詩,多為空巢少婦思念良人的題材。尤其是以徵人之婦口氣寫的閨怨詩最為常見,作為建功立業的豪放邊塞詩的姊妹篇,其中不乏經典,比如「悔教夫婿覓封侯」、「城南少婦愁斷腸」、「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等等。這封給春君的信,就是對這些閨怨的絕好回復。


實際上,這封情書只是周作人在信息不全的情況下,一個美麗的誤會。竹簡的發現地在尼雅古城,也就是今天的新疆和田,離河西近千里之遙。該地區在漢代西域都護府時期,屬於羈縻自治地區,而尼雅遺址據考證屬於西域諸國中精絕國的國都,漢朝不太可能大規模駐軍。


更重要的是,隨著對尼雅遺址發掘竹簡的研究逐漸深入,考古學家發現「春君」這個名字出現了很多次。根據逐漸豐富的信息描摹,春君很有可能是精絕國某位地位崇高的婦人,這兩枚竹簡也不太可能是戍卒寫給她的信,甚至不一定是情書,更可能是普通親戚交往的家信。


抱歉打破了「不朽情書」這個美麗的愛情傳說……但又有什麼關係呢,畢竟考古學家和文學家眼裡的世界肯定是有區別的,術業有專攻嘛,就讓歷史的歸歷史,愛情的歸愛情吧。



一封家書


離日久,思戀尤深,耐煙水以阻隔……更望阿孃、彼中骨肉,各好將息,勤為茶飯,莫憂二娘子在此。


以上文字,節選於一名唐朝女子從洛陽寄給遠在敦煌的母親的家書。據考證,該封家書寫於唐代天寶初年,由於女子自稱「二娘子」,因此考古學界稱呼這封信為《二娘子家書》。


中國古代,郵政系統雖然比較完備,但私人信件並不多,加之路途遙遠、交通不便,兼且戰亂頻繁,家書是很難得的東西。杜甫說「家書抵萬金」,杜牧說「遠夢歸侵曉,家書到隔年」,韋莊更慘「九度附書向洛陽,十年骨肉無消息」。


二娘子比較幸運,她寫信的時候適逢安史之亂之前的大唐盛世。唐代驅逐突厥以後,在漢代基礎上,設了安西、北庭兩個都護府,將河西走廊牢牢控制在手中,並對西域及北方草原實施了有效統治。天寶初年,從洛陽到敦煌的路途很太平,同時期絲綢之路也正是最繁榮的時候,來往的使節、商人、旅客絡繹不絕,她的家書也順利抵達了敦煌。


雖然無法考證二娘子的具體身份,但從她的書法推測(從信中大量的口語習慣來看,不太可能是請人代筆),她應該受過良好的教育。信中也儘是日常瑣事,講他隨丈夫一起與朝廷使節同行到洛陽安頓下來,一切平安,只是很想念敦煌的親人,叮囑家人好好吃飯休息、照顧自己,別為自己擔心,並隨信附上了一些給母親、姐姐和外甥的禮物。


整封信充溢著平安喜樂,與現代的家信沒有什麼區別,在唐明皇、楊貴妃、李白、哥舒翰……之外,盛唐的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小幸福。尤其是這份幸福附帶了歷史的滄桑後,變得尤為醇厚動人。


這封家書是在敦煌文獻裡面發現的,是20世紀初王道士打破敦煌藏經洞後被盜賣文物中的一件。本是一卷佛經的底襯和補丁,說明這封普通的家書在家人看過後,並未特意珍藏,而是隨手糊在了佛經的破損之處。誰知無心插柳,得以隨佛經保存千年。


清末翰林許承堯在整理敦煌文書時偶然發現佛經殘缺處另有文字,如是小心翼翼將其揭下,並修復完整。許承堯看過書信後欣喜若狂,視之為「奇品,曠世所無」,並賦詩一首:


天使持唐節,明駝入漢關。


上都從婿樂,隔歲寄書還。

團錦聊充信,加餐祝駐顏。


千年遺此紙,珍異抵琅環。


將其與《致問春君》的「琅玕(詩中寫作琅環)」相提並論。如果說《致問春君》在誤會之下展示的是普通人的愛情,《二娘子家書》則展示的是親情。細讀之下,不管過去幾千年,這些人類永恆的感情並無太大變化,甚至更為動人,這也是歷史的魅力。


關於二娘子,還有一點閑話,一個是她在家書中寫「茶飯」時,茶字比當時普遍用以指代茶樹的「荼」字少了一筆,在此之前普遍認為這個字是茶聖陸羽寫《茶經》時新造的,用以區分茶樹和茶葉,由此引出了一段誰先誰後的茶史公案。


另外,孃這個字通「娘」,指代母親,雖然在現代「娘」與「孃」是同一個字,但實際在唐代是完全不同的,「孃」專指母親,而「娘」則是年輕女性的代稱,有意思的是,日語漢字裡面至今仍保留這這一用字習慣,他們是有多喜歡大唐啊……




另一封家書


孟冬漸寒,伏惟北宅夫人司空小娘子尊體起居萬福……又囑司空,更兼兵士遠送……公主君者者狀上,北宅夫人狀前。


這又是一封來自敦煌文獻的家書,學界稱為《與北宅夫人書》。現有的考證和研究只能大致確定寫於唐末五代至北宋時期。雖然落款是「公主君者者」,但放到大背景下其實還是小人物。

安史之亂後,隨著吐蕃、回鶻的興起,唐朝逐漸失去了對河西走廊和西域的控制。吐蕃對河西的統治極盡壓榨和酷烈之能事,漢民過得苦不堪言。後來忍無可忍之下,沙州地主豪強張議潮帶領漢民起義,自號歸義軍,念念不忘回歸唐朝。


張議潮確實是個英雄,鼎盛時候基本恢復了漢人對整個河西走廊的控制,而且晚年毫不戀棧權位,親自到長安當人質,確保唐王朝對河西的統治,唐宣宗加封其為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吏部尚書、河西萬戶侯。


可惜這也是河西走廊最後的漢唐餘韻了,張議潮病逝後,歸義軍成為事實上的割據勢力。隨著黃巢起義,中原紛亂,唐王朝崩塌。自朱溫立後梁開始,中國北方大地上,梁、唐、晉、漢、周五代依次登場,百餘年間基本無人理會河西和西域故地。張議潮的孫子張承奉在唐亡以後,自立「西漢金山國」,但很快就被甘州回鶻所吞併。


好在另一個豪傑乘勢而起,張議潮的孫女婿曹議金,整合了歸義軍殘餘勢力,並娶了甘州回鶻的公主,通過政治聯姻逐步壯大。向後唐政權朝貢,後唐庄宗冊封其為檢校司空、歸義軍節度使、敦煌刺史,承認了他對河西的統治。


背景介紹到這裡,這封貌似平淡的《與北宅夫人書》紙背之後的真相也逐漸顯現。根據信中「公主」、「司空」、「北宅夫人」等關鍵詞,以及「君者者」這個典型的胡人名字推斷,這一封信應該就是曹議金的回鶻妻子回娘家探親時,寫給曹議金原配夫人的家書。因為整個歸義軍時期,既娶了公主(還是小老婆),又得到司空官職的,唯曹議金一人。且曹議金去世後,曹家後代內鬥不休,勢力不斷萎縮,到後來僅能龜縮在瓜、沙二州,曹家貴婦也不太可能遠行。


另外,曹議金掌權前期,甘州回鶻強而歸義軍弱,回鶻公主的地位要高於原配,但這封信中的語氣卻相當謹慎小心,所謂「北宅夫人」更像是小老婆對正室夫人的尊稱(比如故宮中皇后所居的坤寧宮就在正北)。結合曹議金的生平,不難推測,寫信的時候,曹議金應該已經打敗了甘州回鶻,佔領了甘州。


到此,就可以合理推測君者者公主寫信的心情了,既不可能像《致問春君》那樣飽含深情,又不可能像《二娘子家書》那樣平安喜樂。自己的丈夫消滅了自己的故國,掌控了整個甘州回鶻的生殺大權,恐怕公主回娘家更多是為了稍稍庇護父母親族的性命吧。「更兼兵士遠送」,可以是保護,但更像是監視。


寫信的時候,她的傷心、惶恐、掙扎,但又不敢顯現的狀態,我們完全可以想見。但在那個混亂的時代,一個小女子的心情又有誰去理會呢,即使你是公主又如何。腦補到這裡,想起了蘇軾描寫吳越王和王妃的《陌上花》,雖然人物時代場景各異,但莫名覺得很貼切:


陌上花開蝴蝶飛,江山猶是昔人非。


遺民幾度垂垂老,游女長歌緩緩歸。


都護不來亭障廢


屯田久罷井疆移



番賊敢入犯者,以我納其朝貢,縱商販,使得稔虛實也。今即不能如漢武興大宛之師,亦當效光武絕西域之計。


這一段文位元組選於明嘉靖初年甘肅巡撫陳九疇的奏疏,主要內容是說西域吐魯番部(蒙古察合台汗國後裔)不斷襲擾河西,為了應對,陳九疇分析說,西域來朝貢(實際上是官方壟斷外貿的一種方式)的使者多為姦細,在很慫地承認「不能如漢武興大宛之師」的情況下,建議「效光武絕西域之計」。


所謂光武絕西域,是指東漢光武帝劉秀剛剛平定王莽篡漢時,在西域採取的閉關收縮防禦戰略。陳九疇的話說得漂亮,實際就是封閉嘉峪關(在漢代玉門關遺址附近),將河西走廊作為邊防前線,放棄整個西域。可惜,他的話沒有說完,劉秀雖然慫了一陣子,可等漢朝緩過氣,很快就有班超領三十六隨從,縱橫西域五十餘國,重立西域都護府,成就定遠侯威名。而明朝這一次收縮,卻再也沒能西出陽關,嘉峪關以西的漢唐故土就此荒廢了兩百多年,後人憑弔敦煌古迹時頗為惆悵:


都護不來亭障廢,


屯田久罷井疆移。


那麼,我們該鄙視陳九疇這個慫貨嗎?不是那麼回事,進士出身的陳九疇其實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儒將。上這封奏疏的背景也並不是完全的投降主義,他剛到河西的時候是戴罪立功(貌似是「失事」的罪名)。之所以能當上巡撫,是因為他的前任巡撫被手下的亂兵群毆致死,還被焚屍。陳到任後,清點兵力,發現在冊的七萬兵士,實際連一半都不到,且多為老弱病殘。

就在這種情況下,他募兵訓練,不到一年就形成戰鬥力,剛好遇到吐魯番部兩萬大軍圍攻肅州,陳九疇親率編練的新軍夜出甘州,大破敵軍,解了肅州之圍。大勝之後,他還是上了這道奏疏,只能說明明朝在河西的局勢確實已經不可挽回了。實際明朝的這一次重大戰略調整,有著很複雜的內外部因素。


從外部來看,漢唐之所以能有效統治河西和西域,主要原因在於他們基本消除了北方草原的威脅,漢逐匈奴,唐破突厥,確保了漫長防線的安全。而明朝從始至終就沒有徹底消除北部瓦刺和韃靼的威脅,這種情況下,要維持從河西到西域的防線就不現實了,因為胡騎可以從任何一點突破。事實上,明朝武力最強大的時候,朱元璋和朱棣都沒有完全掌控西域,而是修築嘉峪關,並以其為長城起點,構建了防禦體系。至於嘉峪關以西,如哈密衛等衛所,實際是蒙古人自治,只是聽從明朝調遣而已。


另外,自阿拉伯世界崛起以後,蔥嶺以西一直都有強大的軍事存在,西域也不再是漢唐時期小國林立的一盤散沙了,征伐的成本太高。更重要的是,自蒙古興起以後,以他們的治國水平,路上絲綢之路荒廢已久,繼而代之的是海上絲綢之路,就算佔領了西域,也打不通絲路,收益與成本完全不成正比。


從明王朝內部來看,嘉靖初年經過正德皇帝和劉瑾的折騰,元氣大傷。洪武和永樂都沒完成的事,就更別指望了。另外,嘉靖以藩王之子入繼大統,為了拿回權利,掀起了「大禮議」之爭,以為自己的生父上皇帝尊號為名(實際上他這種情況在古代應該算過繼給了弘治皇帝,算是正德的弟弟),讓朝臣選邊站隊,對抗以楊廷和為首的文官集團。當時正是斗得不亦樂乎的時候,誰有空理河西那攤子事啊。


事實上陳九疇也很快就倒霉了,他為人任俠好義,但有點粗線條,不然也不會因為「失事」(瀆職)被問責了。在解肅州之圍的時候,他手下軍官報告說吐魯番的可汗被大炮轟死了,陳九疇未經核實就上報了。結果沒多久,那個可汗因為打了敗仗,又遣使要求朝貢。這下就尷尬了,嘉靖覺得自己被耍了,要追究陳九疇的責任,手下為了討好皇帝,興起「封疆之獄」,想通過陳九疇牽連到楊廷和,於是窮究其罪,罪名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重,直至要殺頭。好在當時刑部尚書抵死不從,最後將陳九疇流放結案。而陳九疇直到去世,也再沒復起。


外部人盡敵國,內部一地雞毛,自此嘉峪關以西到明朝滅亡也沒再恢復,清朝汪漋有《敦煌懷古》詩:


明代西疆止酒泉,整師嘉峪欲窮邊。


風搖檉柳空千里,日照流沙別一天。



新栽楊柳三千里


引得春風渡玉關


東南洋夷,能御之者或有人,西定新疆,舍君莫屬!


這一句斷言,在中國近代史上都是有分量的。說的人是林則徐,聽的人是左宗棠。自盛唐以來,西域與重要就一直是「聚散兩依依」。到清末,西域更是不聞消息逾兩百年了。所謂英雄,合當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左宗棠抬棺出征、收復新疆的事迹已經廣為人知,無需贅述,其魄力、手腕、能力均是一時之選。對左宗棠來說,林則徐的認可,基本可以算是他一生功業的源頭。這也不是沒有緣故的,左宗棠應該說是林則徐的腦殘粉,左對林的能力、品行、主張,都是無條件的崇拜。


未能進士及第的左宗棠,雖然以「當世奇才」聞名於世,但他前半輩子並不如意,一直到三十多,仍在兩江總督陶澍家當家庭教師。也正是在陶澍家,左宗棠接觸了大量陶澍保存的林則徐的筆記、信件,從此一輩子視林為精神導師。他自己描述:「仆之心如月在林公左右也。忽而悲,忽而憤,忽而喜,嘗自笑耳」。左宗棠聽聞林則徐因鴉片戰爭的失敗,被當做替罪羊發配伊犁時,尤其悲憤,曾賦詩曰:


司馬憂邊白髮生,嶺南千里此長城。


英雄駕馭歸神武,時事艱辛仗老成。


龍戶舟橫宵步水,虎關潮落曉歸營。


書生豈有封侯想,為播天威佐太平。

同樣的,林則徐對左宗棠也推崇備至,期許甚深,視其為衣缽傳人。林則徐自伊犁返鄉,路過湖南,特意邀左宗棠一會,這也是林左二人一生唯一的一次相會,但足以媲美鍾子期俞伯牙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兩人相會於湘江的一葉扁舟,談論通宵達旦,縱論天下大勢,往往不謀而合。林則徐將自己在新疆收集整理的全部資料轉贈左宗棠,並期許:「東南洋夷,能御之者或有人,西定新疆,舍君莫屬!


這一次湘江之會,左宗棠也銘記了一輩子,後來屢屢追憶:是晚亂流而西,維舟嶽麓山下。同賢昆季侍公飲,抗談今昔。江風吹浪,柁樓竟夕有聲,與船窗人語互相響答。曙鼓欲嚴,始各別去。


後來,左宗棠暮年終於完成了林則徐的期許,頂著朝廷的巨大壓力,驅逐沙俄,收復西域,使得「故土新歸」,並由此得名「新疆」。


關於左宗棠,還有一點閑話,當時清廷的國防戰略曾有「海防塞防」之爭,左宗棠是塞防的旗手,李鴻章是海防的代表,甚至左宗棠收復新疆時李鴻章還多有掣肘。


但其實這個本無所謂對錯,只是政見不同,左宗棠認為最大的威脅是沙俄,李鴻章認為最大的威脅是日本。後來的事實證明,沙俄和日本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雖然左李二人攻訐甚急,但其實並無私怨。左宗棠去世後,李鴻章曾作輓聯:


周旋三十年,和而不同,矜而不伐,惟先生知我。


焜耀九重詔,文以治內,武以治外,為天下惜公。


其中惺惺相惜之情溢於言表,頗有古君子之風。


另外,對左宗棠功業最貼切的描述,來自其老鄉、部下楊昌浚:


大將籌邊尚未還,


湖湘子弟滿天山。


新栽楊柳三千里,


引得春風度玉關。


多說一句,楊昌浚就是清末四大奇案之一「楊乃武與小白菜」中那個官官相護、製造冤案的浙江巡撫,歷史人物的多面性可見一斑。



河西走廊,兩年多年的歷史,遠不是寥寥數語能道盡的。雖歷經滄海桑田,但等到現在重提「一帶一路」,成立絲路基金,終又風雲再起。


最後,呼應文初的引子,修改數字,再擬一首閨怨詩結尾,畢竟人生除了建功立業,總還有點別的:



(來源:湖山遊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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