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遇見,我都覺得非常圓滿
十年前,在去往北方的列車上,躺在我鋪位下面一位60多歲的老人,是做了40年的老律師,那是他退休後為一場官司第一次到北方。
那天,車窗外下了好大的雨,我和他在北京西站廣場上揮手告別。
半個月後,我手機屏幕里,顯示出他的手機號碼,他說你快過來。
在他這麼多年的工作當中,不乏和各種人打交道,官方或民間,從來沒有遇見這樣棘手的事。
他說,希望有人能看到他這本日記,能記錄這個案子的進程,走在後面的人,會知道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人姓周,我老家的一位律師。
七年前,我遇見一個人,這個人攢錢買張站票站了個通宵找到我,說他的案子圓滿判決了。
官司雖然贏了,可工傷賠償遲遲沒有下來,他是個農民,只知道自己有理。
幾經周折,他的工傷賠償到了他的銀行卡上,村裡鎮上對他的「照顧」越來越熱情,我問他靠什麼贏得尊重,他說,就認死理。
這個男人姓羅,至今租住在當地的貴州人。
在去南漂之前,我路過一個叫作龍王角的村子,遇見一位老太太,當時,她正在街邊的電線杆上貼「告示」,字跡雋秀,完全看不出來就是這位老人家,握著毛筆,一筆一筆謄寫下的。
臘月里的江風凜冽得像刀割,我隨她去屋裡閑坐,原來她的房子馬上要被拆掉,拆除之前的補償安置還沒著落,最大的可能是,自搭窩棚睡覺。
幹部們沒時間聽這位老太太嚷嚷,搬出一本密密麻麻的條款,老太太氣得跳起來:你們這些龜兒子,傷天害理的事情得少干。
我說給您寫個手機號碼吧,我的那位朋友也許可以幫到您。
老太太躬身道謝,她說,我沒有什麼東西感謝你,我給你抄一頁經吧。
至今,這頁經仍留在我的書頁里。
這位老人姓蔡,應該還住在那座江邊的小房子里。
這些普通人構成了這個社會,他們的認真、果決和善良,正是這個社會缺少的,這些隨時能保持獨立思考的人,在言辭和行動上,還談不上標準和積極,而那不願妥協的神態,一直銘刻在我的腦海里,即便在夢裡,每一次遇見,我都覺得非常圓滿。
主筆 餅叔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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