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與人生之道（5）

第四章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

原文：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注釋：

（1）沖：「沖，沖虛也」《玉篇 水部》，《說文 皿部》：「蠱，器虛也。」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云：「凡用沖虛宇者，皆蠱之假借。」

（2）盈：滿。《說文 皿部》：「盈，滿器也。」

（3）淵：峽谷之水為淵，這裡指深不可測或極深得樣子。

（4）宗：核心意義是事物的源流總體、根本、整體等。這裡是說：道是生生者，而非被生者，它是宇宙萬物的終極祖先。

（5）銳：鋒利。許慎《說文解字》：「銳，芒也。」段玉裁《說文解字注》：「芒者，草專也。」

（6）紛：爭端、糾紛，眾多、雜亂。

（7）湛：「湛，沒也。」許慎《說文解字》模糊不清，視而不見，在這裡是形容道隱而未形。

（8）似或存：似，好像；存，存在。

（9）子：《說文解字 子部》：「十一月，陽氣動，萬物滋，人以為偁(chēng)。象形。凡子之屬皆從子。」子，本義是兒子或後代、後裔。

（10）象帝：象同「像」，好像；帝：上帝。中國古人在先秦時期就是用上帝這個詞，在《尚書》里多次提到「上帝」兩個詞，一般指上帝昊天。明朝時候，《聖經》傳入中國後，翻譯者用上帝代替《聖經》中的「God」一詞，所以，上帝不是外來的專用詞。

譯文：

道是虛無的、不可視見的，可是它又無所不在，用之不盡。幽深啊，好像是萬物的源頭。它藏匿著鋒芒，化解著糾紛，蘊含著光澤，混同著塵垢。深遠啊，好像是沒有又確實存在。我不知道它來自哪兒，好像早於上帝而存在。

講解與思考：

第四章老子進一步闡述了道的地位和作用。老子認為，道的顯著特徵是無法言狀、不可捉摸；道德本質屬性是空虛寂然，無形無態。「道沖，而用之或不盈」，第一句就揭示了道的本質屬性和顯著特徵。

「淵兮，似萬物之宗。湛兮，似或存」，老子用詩話的語言描述道，它是那樣幽深啊，又好像是萬物的源頭；它是如此的深遠無形啊，好像是沒有，但又確實存在。老子形象地說明了道是宇宙本原的本質。老子的觀點徹底地否定了上帝創造世界的傳統觀念，在歷史上第一次提出了無神論的思想即「象帝之先」。

在老子之前有怨天、恨天、疑天的思想，但沒有從哲理的高度對宗教神學、上帝主宰、鬼神等給予徹底地顛覆或說明。例如，《詩經小雅》中「昊天不惠，降此大戾」，「浩浩昊天，不駿其德」；春秋時期鄭國子產宣揚：「天道遠，人道邇，非相及也」的觀點。這些認識還是停留在表象上，沒有深刻的思想認識和深刻的哲理光輝，只有老子提出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的哲學光輝思想。

老子認為天地不過是天空和大地，道才是萬物的祖宗，上帝也不例外。「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明確地提出道在上帝之前就存在。這種深刻的思想認識與儒家孔子的認識有天壤之別，孔子認為「敬鬼神而遠之」，「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大家把儒家和道家的思想認識放到一起比較就可以看出高低差別。因此，在天道本體論上的認識上，道家的老子遠遠的比儒家的孔子認識的深刻、深邃、高遠、高深。

老子的道，可以視為更高層的統一體，宇宙萬物都是從這母體中演變、區分出來的。老子提出的「象帝之先」的觀點推翻了當時所有人都認為天帝是主宰一切的觀念，他的感受超越了物質與精神的更高維度。

老子說，這種更高的存在物是超越我們原有感官的，是「無狀之狀，無物之象」；萬物都回歸於這更高的存在物，並且囊括一切的統一體中，老子看到了靜止；老子說，這個東西是萬物渾然一體的存在。「寂兮廖兮，獨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等等關於對道的描述，在《道德經》里比比皆是，在以後的章節講解中我還要講。

老子基於自己純粹的感官直接體驗，對上帝主宰萬物的認識提出了挑戰，老子認為不是上帝創造了萬物，而是道創造了萬物！在老子生活的時代，人們一貫認為是上帝昊天創造了一切。孔子對天、對地、對鬼、對神還是十分敬畏地、十分嚴肅地、十分認真的對待的，比孔子大十多歲的老子卻勇敢地提出了並顛覆了人們已有的、對宇宙的認識，並公然宣布萬物統一於一種被他勉強命名為「道」的東西。

所以，老子是偉大的、傑出的思想家，哲學家，孔子曾經問禮於老子的事情在《史記 老子韓非子列傳》，《禮記 曾子問》，《莊子 知北游》等古籍中都有記載。

孔子回來後，眾弟子問老子何樣？孔子回答：「鳥，吾知它能飛；魚，吾知它能游；獸，吾知它能走。走者可用網縛之，游者可用鉤釣之，飛者可用箭射之，至於龍，吾不知其何以？龍乘風雲而上九天也！吾所見老子也，其猶龍乎？學識淵深而莫測，志趣高邈而難知；如蛇之隨時屈伸，如龍之應時變化。老聃，真吾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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