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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湘蘭如此盛名並非她的美麗,而是由於她的生活做派

馬湘蘭來了,為王穉登大操大辦,聲勢浩大,轟動吳中。王穉登已年邁,見到年近耳順的馬湘蘭,她還是那麼美,「風情意氣如故,唇膏面葯,香澤不去手,白髮如雲,猶然委地」。往事悠悠、百感交集,那些顧慮和躊躇都暫時拋卻,在人生所余不多的時光里,也讓性情放飛一次。終於,他道出了一句心裡話:「卿雞皮三少如夏姬,惜余不能為申公巫臣耳!」夏姬是春秋時期著名的不老美人,曾轟動朝野,引發陳、楚、鄭之間的戰亂,最終花落楚國大夫申公巫臣。王穉登借一個惜字道出自己的遺憾,也道出了不敢衝破社會規約的無奈,有惋惜、有自責。馬湘蘭並沒有怪他怨他,她自年輕時就看破了擾擾紅塵,明白此中許多的無奈和無解。自半百風流後更篤信佛事,對世界看得更是通透。這次來,就是要償還夙願,讓朋友開心,也讓自己開心。兩人早已過了痴男怨女的年紀,何不讓餘生添得歡愉?在飛絮園裡痛痛快快地宴飲幾日後,兩人又南下杭州同游西湖,只是未料到這次出遊讓馬湘蘭頗感不適,「梅雨淹旬,暑氣鬱勃,柔肌膩骨不勝侵灼,遂決西歸之策」,並相約明年「楓落吳江」時再來,「遍窮兩高三竺之勝」。但年邁之人離別不比少年,生命隨時可能終結,況此時王穉登身體有恙,令馬湘蘭更為憂慮。王穉登親自送馬湘蘭登舟,馬湘蘭悲傷不能自持,「握手悲號」,王穉登見狀也悲痛難忍,「雙淚龍鍾,無干袖矣」。當送別歸來,聽聞馬湘蘭痛哭的緣由後,王穉登心中不免凄然,只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又活了七年,而馬湘蘭卻大病不治,猝然離世。

萬曆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秋,吳中名士王穉登正逢七十整壽,世謂人生七十古來稀,王老先生活到這個年紀是人生之喜,理應慶賀。然此時王穉登身體欠佳,「病骨尪然」,感嘆人生漸進尾聲,也就對賀壽少了些心思,卻不料恰此時家人來報,言秦淮名妓馬湘蘭率眾女眷買樓船而來,要來飛絮園給老爺「置酒為壽」。聽聞馬湘蘭之名,王穉登且喜且驚,喜的是故人相別「十六寒暑」,今日特來為己賀壽;驚的是兩人早「有吳門煙月之期,幾三十載未償」,沒想到她還記得,不但記得,始終念念不忘,今日真的來了。三十年前,他正值盛年,「名滿吳會間」,「閩粵之人過吳門者,雖賈胡窮子,必踵門求一見,乞其片縑尺素然後去。」(錢謙益《列朝詩集》)她正美艷多情,「聲華日盛,凡游閑子沓拖少年走馬章台街者,以不識馬姬為辱。」(《馬姬傳》)如此才子佳人,皆居江南,卻相隔十六載,期約三十年不償,這期間究竟有何等往事,牽扯動人心腸?

有明一朝,王穉登雖未登朝堂,其名於今人亦顯陌生,然在史書中卻留下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明史·列傳第一百七十六·文苑四》中有他的一個篇幅,錢謙益說他「名滿吳會間」一點不誇張,他自幼就是神童,「四歲能屬對,六歲善擘窠大字,十歲能詩,長益駿發有盛名」,成人後雖未入仕途,卻在家鄉名聲大噪,「主詞翰之席者三十餘年」,「嘗及(文)征明門,遙接其風」,是自文徵明後最受認可的文士,所謂「聲華烜赫,穉登為最」。王穉登地位如此之高,為人卻不孤高酸冷,心胸開闊而有熱腸。《明史》載:「申時行以元老里居,特相推重。王世貞與同郡友善,顧不甚推之。及世貞歿,其仲子士肅坐事系獄,穉登為傾身救援,人以是重其風義。」王世貞也是明代大儒,王穉登並沒有因他不推崇自己而懷恨在心,當王世貞死後其子落難時,王穉登挺身而出,積極營救,令時人尤為敬佩。也恰恰是因他這份俠義心腸,讓他與馬湘蘭結下終生難忘的情緣。

清人陳康祺在《郎潛紀聞初筆卷七》中說道:「六朝金粉之遺,祗賸秦淮一灣水。逮明季馬湘蘭、李香君輩出,風情色藝,傾動才流。」馬湘蘭與李香君皆屬「秦淮八艷」之列,而猶以馬湘蘭為首。「湘蘭」並非其名,她本名守真,「小字玄兒……又字月嬌」,之所以以「湘蘭」聞名,是因為她善畫蘭花,「得趙吳興、文待詔三昧」,故雅號湘蘭子,人稱馬湘蘭。她是「秦淮八艷」中唯一一個沒有經歷過鼎革之亂的人,在世之時,其餘七位都還沒有出生。秦淮河畔叫得最響亮的是「劉、董、羅、葛、段、趙」、「何、蔣、王、楊、馬、褚」十二人組成的青樓十二釵,其中的馬當是馬湘蘭,而其餘十一位,則已不能立時叫得出名字,需要詳細考證方可。十二釵中,馬湘蘭作為後起之秀,在當時就已名聲蓋過其她諸人,「無論宮掖戚畹、王公貴人、邊城戍士、販夫廝養,卒雖烏丸屠各、番君貊長之屬,無不知馬湘蘭者」,為此,同行人妒忌她,幸她「吐辭流盼,巧伺人意」(《馬姬傳》),才在紅粉叢中得以保身。

馬湘蘭如此盛名,並非她美若天仙,也不僅僅在於她「高情逸韻,濯濯如春柳早鶯」,而更多是由於她的生活做派,「教諸小鬟學梨園子弟,日為供張燕客,羯鼓胡琵琶聲與金縷紅牙相間,北斗闌干掛屋角猶未休。雖纏頭錦堆床滿案,而金鳳釵、玉跳脫、石榴裙、紫襦擋常在子錢家,以贈施多,無所積也。」(《馬姬傳》)由此可見,馬湘蘭的生活可謂放誕不羈,不以金銀珠玉為貴,只圖快意青春。《列朝詩集小傳》曾載她一則趣事:「曉起理妝,玉釵墜地折,莞然曰:『久不聞碎玉聲矣。』」如此揮霍青春頗類小仲馬筆下之茶花女,看似逍遙放浪,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表面上是「神情開朗」,內心裡卻嘆若飄萍。她曾在詩中借鸚鵡而自嘆「金籠寄此生」,更有《踏莎行·遊絲》一首道出對人生的感慨:裊裊隨風,盈盈怯雨。浮蹤長日渾難主。卻看旖旎聚還分,最憐繚繞來兼去。弱比飛塵,輕同吹絮。無端不解尋歸處。碧天春晝任悠颺,有時力困縈芳樹。

馬湘蘭究竟因何事而得罪官吏,於今已不得而知,從「微譴」一詞來看,肯定不是大事,多半是有人看馬湘蘭不順眼而故意找麻煩。馬湘蘭生活揮霍無度,又好施捨,定然會引起許多人的眼紅,認為她家有萬金,可以狠狠地敲上一筆。她一介女流,又身在風塵中,自然只能以錢保命。只是這位官吏太貪得無厭,亦不知馬湘蘭其實家中「無所積」,將其逼得走投無路,朋友們眼見情勢不妙,焦急無奈,「將以旦日白衣冠送之渡秦淮」,恰在此時,王穉登來探訪,見馬湘蘭「發徒跣,目哭皆腫」,聽聞詳情後勾起俠義心腸,憑藉自己在江南的名聲和人脈,請西台御史為之出面,終於保下了馬湘蘭,使之化險為夷。王穉登是否早與馬湘蘭有情誼,此事無法知曉,但經此一劫,兩人間的關係有了一個飛躍。馬湘蘭嘆王穉登「有心人」,願以身相許報答相救之恩,如此英雄救美之舉,本該成就一段佳話,也恰是言情小說里的經典橋段。然而現實生活里往往自有其邏輯,當王穉登聽聞佳人有意後,他並未欣然應允,而是委婉地拒絕了。在小說里,作者為了促成愛情而使英雄救美,但在現實中,王穉登搭救馬湘蘭不是為了藉機佔有她。救美於他而言是性情、品格和道德共同作用而產生的想法,又恰逢他能力所及,故做了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在他看來。如果答應了馬湘蘭,自己的做法等於是從中謀取私利,違背了搭救的初衷,也貶低了自己的人格,正所謂「脫人之厄而因以為利,去厄之者幾何?」馬湘蘭知道王穉登的為人,雖遭拒絕卻對他更加敬重,從此不再輕言許身,不為恩人添加心理道德上的壓力。但在她心中卻悄然開出了愛情之花,王穉登成為了她心中不能忘懷的那一人。而與此同時,在王穉登心中也種下了痴情的種子,從早期的一睹風流為快轉為惺惺相惜,又從惺惺相惜而轉為「兩心相印」。但儘管如此,兩人在十幾年的交往中仍未能走到一起,這其中的緣由便不是當初那般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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