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我的姐姐
伸出手,讓晨光從手指的縫隙間流下,化為片片的光影。這就是我每天不斷重複的事,沒有什麼目的,就是單純的傾聽,不想離開……有人把這就叫做不舍。
我的家鄉在阜陽,那裡四周被連綿不斷的小鎮所環繞著。小鎮上的栽了許多香樟樹。這裡的冬季不會很冷,幾乎不會刮什麼大風。下雪的時候只有田野會落滿厚厚的白雪,城內是沒有積雪的,雪花落地即融。春天來的較早,暖暖的陽光讓人感覺彷彿下一秒就會度到夏日。這是典型的南方氣候。
家附近有一條小河,那時的河水非常的清澈,河裡有魚、有蝦,春天來了還會有一群一群的小蝌蚪。河的另一邊種了很多的油菜花。風一吹,河邊全是油菜花濃郁的香味。有時候,花香甚至會飄到我家裡來。春天是油菜花開的季節,那時我便會和朋友們拿一個玻璃杯去河邊抓蝌蚪,然後再采點花瓣撒在裡面,這就算是給它們安一個家了。
有一天,或許是這裡的河神真的顯靈了吧。那時候我在學校竟然結認識一個很帥氣的繪畫學長。他的身材勻稱,臉部線條十分完美。他穿著黑色並夾帶著白色條紋的襯衫,黑色的長牛仔褲,上面還帶著閃閃的掛件——鋼筆。我很喜歡他,他長的很好看我說:「我可以叫你姐姐嗎?我一直想要一個姐姐。」他很吃驚因為他是男的我卻叫他「姐姐」,但最終他還是答應了我。這個無理的要求。他的名字叫HMJ。他說話的聲音非常的好聽,他從來就不會凶我。平時上除了教我畫畫之外,他還會給我講解畫畫上的工具,偶爾還會給我唱幾句的歌:「在水裡,在火里,我的愛不偏不倚,就算時光倒回去,我也追到石器世紀……」他非常的專心,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滄桑。他從來不會因為我是孩子就敷衍我。我很喜歡他。
每次放學的時候,教學樓門前的公告欄。里都有他的畫,我總是很妒忌他,能畫那麼好的畫。可是喜歡大於嫉妒,沒有讓他知道。凡是他的畫的畫,我都認認真真地欣賞,虔誠的接受他的教化。
有一天,我在如琴湖欣賞湖水,那流動的秋波,我看起來覺得有些無聊,就在里偷偷地模仿他畫的畫。我當時畫得太投入了,以至於他走到我身邊了,我都不知道。當我發現他時,畫已經來不及了藏了。在他面前,把畫畫成那樣很難為情的,而且會很丟臉。我當時只覺得頭暈目眩,好像天都要塌下來一樣。他看了看我畫的畫,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我,慢慢地把畫往我衣袋旁邊一放,輕笑著說:「畫的不錯喲。」然後又繼續和我講今天發生的趣事,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當我打了父親的電話,要他給我買繪畫上的書籍和工具,他著實吃了一驚。他知道我除了課堂之外,喜歡文學,喜歡語言,喜歡古箏。可繪畫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堅定地搖頭說:「不行,你學業太重,你還要考學,要以讀書為重!」當時我體質不是很好,我就沒有反駁他。可是之後不管他如何「大小姐,大小姐……」地叫我,我就是用無聲來回應他。他最終還是無奈地同意我學習繪畫並且給我把繪畫上的書籍買下來了。秀才遇上無賴,有理也說不清。
我的家離幼兒園很近。零四年的時候幼兒園已經重新整頓一番了,叔叔和爸爸商量後,不顧爺爺奶奶的反對,果斷地在那裡讓我在那裡給他們當補課老師。我現在都覺得那是很冒險的,爺爺說讓我在家裡比較安全怕我累著,可爸爸堅持說:「靠自己的雙手活下去總是好的……」無可置疑,他是成功的。他覺得一個有過自閉症的孩子,能和小朋友們玩到一起得到很多小朋友和家長的喜愛是很了不起的。
剛開始的時候,幼兒園裡的教室還有多餘的。放學後,我總喜歡呆在多出的教室里做作業。做完後就趴在桌上休息。午後淡淡的陽光透過窗子,映滿了整個房間。這會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是敞開衣裳躺在河邊的小沙灘上一樣悠閑。
那是認識他的第二個月。回到校後,我看見他給我帶來了各種新鮮的玩意兒:各種奇怪的筆。還有他給我畫的畫,後來才知道那叫1~14號的筆,還有水彩,至於畫嘛,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樣把它畫出來的。我只是覺得他的畫比我每天在公告欄上看的畫要精湛的得多,筆比我在文具店裡看到筆,還要奇怪的遠。我著實開了眼界。這時他卻對我說,都給你了!啊!原諒我,我當時心裡確實是那麼叫的。我真的被嚇倒了,不騙人。
昨天,家裡來了兩個客人,一位阿姨,還有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小孩。她說她想看我他畫,父親叫我把畫拿出來給她看,但我不想那樣做。我不願心中頗為神聖的東西被這樣俗氣的拿出來,但我無法拒絕。爸爸笑盈盈地和朋友敘舊,看完畫她頗為不屑地說:「這些畫畫得很好,但是都是一些過時了的東西」。我聽後,馬上起身把畫拿走,重重地摔上門出去了。我發誓不會和這樣的人交朋友。
從那之後,教室的窗子裡面多了幾個專心畫畫的人。窗子的外面,則多了一個目不轉睛看畫的人。伸出手,讓夕陽從手指的縫隙間流下,化為片片的光影。這就是我每天不斷重複的事,沒有什麼目的,就是單純的傾聽,不想離開……有人把這就叫做不舍。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了我,一直在盯著他的畫看,並讓我和他坐在的一個椅子上看著他畫畫,我還覺得這一切恍若在夢中一樣。
「以後想要看我畫畫就直接看吧……」他總是那麼不急不慢的口氣。在其他人看來,他是一位雲淡風輕的偶像。可我總覺得他並不快樂。他好像有很多的故事,就像河裡的那些小蝌蚪,看似自由自在,卻被深深的束縛在小河裡。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馬上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我不該那麼想的。
快放假了,姐姐雪不想離開姐姐,Uncle都走了,丫頭不要姐姐走。我在他的懷裡抽噎著哭泣。
他撫摸我的頭:「丫頭呀,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不開心的和姐姐講……想姐姐了就來找姐姐,姐姐一直在你身邊!」他笑著說。
「嗯……」原來他很在意我。
夕陽透過窗子照在了他的身上。
「在風裡,在雨里,你的雨傘吹翻過去,我絕對毫不猶豫,為你披上我的外衣……是你讓我看透生命這東西,四個字堅持到底……」
又是這種滄桑又帶著憂傷的曲調。幾個月過去了,我已經不再是當時那個側耳傾聽的孩子了。東隅已逝,桑榆又該何處去尋找?每當夕陽即將來臨,我就會想起那被夕陽映得淡紅的窗子和那熟悉的小調,而熟悉的人如今又在哪裡輕唱著昨日的歌呢?
姐姐,丫頭好想你……
作 者 簡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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