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義宋陵結構簡釋

帝陵紀實·北宋皇陵01

說起宋陵，我們通常指鞏義的北宋陵寢。因為南宋「六陵」本身規模很小，無陵台無石雕像，加之元朝大肆破壞，近乎無遺迹可尋。相較之下，北宋政治環境相對穩定，社會十分富庶，也有能力營建宏偉壯麗的陵寢建築。北宋皇陵承襲自唐代制度，又為明清皇陵提供成熟的範式。可以看做是一種過渡和傳承。尤其是成為定製的石儀鹵簿，是對於前朝的革新和發揚。北宋皇陵和陪葬墓現存的千餘件石刻，也成為宋陵的一張名片，吸引著為數眾多的歷史愛好者尋訪憑弔。

北宋皇陵選址今河南省鞏義市境內，距離宋都開封一百一十公里，距離洛陽城倒是僅五十多公里。這樣的長度在古代陵寢選址上屬於遠的。究其原因，一是定都開封之初，太祖趙匡胤有遷都洛陽險固之地以御外敵的想法，故而選址鞏義以備遷都大業；二是唐宋時期盛行「五音姓利」風水學說，國姓趙所屬為「角」音，須選「東南地穹、西北地垂」之葬地。而鞏義南以嵩山少室山為屏障，北有伊洛河環繞其間，正應了南高北低、東穹西垂的說法。於是宋陵也成了歷代皇陵中的孤例：即地勢從門闕至封土逐漸下沉，並無唐代帝陵的雄偉之勢。

鞏義市博物館永昌陵模型（後陵）

唐代多鑿山為穴，營建規模宏大的帝王陵墓。但是如唐高祖的獻陵、唐德宗的崇陵、唐武宗的端陵等，皆用夯土築成方形陵台，並在四周建造神牆開闢四門。北宋作為唐朝以後又一個大一統的王朝，其選址鞏義的黃土平原地帶修建皇陵，也正是傳承了唐代這一陵寢建造制式。宋陵分為上宮、下宮、地宮三個主要部分。其中上宮又由宮城和神道石雕像組成，宮城可以大體理解為神牆環繞的部分。依據前朝後寢的陵寢修造範例，下宮即寢宮，遵循事死如事生的原則，供奉墓主飲食起居。地宮在當時稱皇堂，則為埋葬墓主遺體之所。宋陵地宮據考證為圓形單室墓，永安、永昌、永熙三陵為磚砌，後世改為石砌。

鞏義市博物館永昌陵模型（下宮）

除了方正的上宮宮城和下宮之外，宋陵還設有鵲台、乳台和神道石雕像。所以自南向北，分別是兩鵲台、兩乳台，台上都有內收三出闕樓閣。乳台後是兩列石像生組成的儀仗隊。宮城正方形，有夯土神牆，每側正中開有神門，門兩側又有雙門闕，闕上有樓閣。神牆四角有角闕，闕上亦有樓閣。東北西三神門外各置一對蹲獅。南神門外置一對走獅和一對身高愈四米的武士。在南神門內是一對宮人，另有沿襲唐制的獻殿用於祭祀朝拜，據考證獻殿為重檐歇山殿，上覆布瓦。封土前還有一對內侍。封土稱陵台，帝陵三層結構，下層和中層包磚，最上一層夯土直接塗紅漆。後陵陵台則為二層結構。自太祖永昌陵起，宋陵建築已成定製，除每座陵寢建築體量稍有不同外，基本結構俱全，尤其是石雕像的數量也固定了下來，這較唐代已是進步。其中，帝陵石雕像從南向北依次為望柱2、象2、馴象人2、瑞禽石屏2、角端2、馬4、控馬官8、虎4、羊4、客使6、武官4、文官4；後陵石雕像從南向北依次為望柱2、馬2、控馬官4、虎4、羊4、文官4。

鞏義北宋皇陵分布衛星圖（筆者繪）

由於宋陵風水講究「東穹西垂、南高北低」的格局，所以東南自然成了上位。就鞏義「七帝八陵」的排布來看，宣祖趙弘殷的永安陵確實處在最東南的方位，其後諸陵向西、向北鋪陳開來。此外，除從開封遷葬而來的宣祖和杜太后合葬永安陵之外。其餘宋陵皆實行帝後「同塋異穴」葬制，即皇帝和皇后葬於同一陵域，但不在同一地宮之內。這顯然是受到了西漢陵寢制度的影響。另外，皇后雖然單獨起陵，但歸屬於其祔葬的皇陵，歷史上除真宗第一任章懷皇后潘氏曾擬定陵名保泰陵，其餘後陵皆從帝陵陵號。依照尊卑制度，祔葬後陵都位於帝陵西北方位，另有下宮或位於後陵西北或位於帝陵西北後陵以南（如永熙陵）。下宮僅南門有一座形體較後陵門獅略大的蹲獅。下宮內三排殿宇：其一是正殿，置龍輴；其二是影殿，置御容；其三是齋殿。齋殿兩旁分別有守陵宮人居住生活之所，東為浣濯院、有南廚，廚南陵使廨舍；東則是副廨舍。今宋陵下宮僅部分存守門石獅，其餘遺迹已經很難辨認。

此外，宋陵的後陵排布也沒有尊卑之分，而是以下葬順序排列。先葬者就可以靠近帝陵，後葬入者則只能繼續向西北展開。同時由於宋陵建造遵循死後修陵和「七月而葬」（皇后三五月而葬）的制度，當有些皇后先於當朝皇帝早崩時，由於帝陵尚未選址營建，所以只能祔葬於先朝皇帝陵域內，這也成為宋陵的一大特色。如祔葬宣祖永安陵的是太祖孝明王皇后、孝惠賀皇后，太宗懿德符皇后、淑德尹皇后四人。真宗早崩的兩位皇后章懷潘皇后和章穆郭皇后則分別祔葬太祖永昌陵和太宗永熙陵。宋徽宗第一任顯恭王皇后祔葬神宗的永裕陵。

鞏義北宋皇陵分布等高線地形圖（筆者繪）

今年元旦期間，筆者與溫老師詳細考察了位於鄭州市鞏義市境內的北宋皇陵和部分陪葬墓。此外還涉及到了傳說中位於清易鎮南原「鞏洛之源」的二聖冢，即宋欽宗永獻陵。當然，由於此地是宋陵兩大陪葬墓區之一（宋陵已發現的除皇陵周圍陪葬墓區有二處：清易鎮墓區和柏峪墓區），區域內陪葬墓眾多，已經難以確定墓葬真實性。在此番尋訪考察中，我們詳細走訪了每一座帝後陵和下宮遺址，就遺存情況和保護現狀展開調查。尤其是針對石雕像殘缺破損情況進行了拍照繪圖，整理備案。但是由於時間關係，並未涉及到永昌院、永定院、昭孝禪院、寧神禪院等皇陵寺院，只能留待下次尋訪。在接下來的《帝陵紀實·北宋皇陵》專題中，筆者還會將每一座皇陵、每一個部分細分成文，以圖為引，詳細介紹宋陵「新貌」。

參考文獻：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宋皇陵》 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08-01

陳朝雲《南北宋陵》 中國青年出版社2004-09-01

陳朝雲《北宋陵寢制度研究》 《鄭州大學學報》2003.8.25

孟凡人《北宋帝陵石像生研究》 《考古學報》201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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