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琴老師講她與學生之間的故事
現實很眷顧我
——我與78個學生的故事之HQ
這是幾天前他與我的對話，至此我才可以動筆寫寫關於我們的故事。不過這一擱筆就是兩年，無話可說，無人可寫的兩年。
如果，我給他貼幾個標籤，或許故事就會變得很多。
個人標籤是：24歲 香港中文大學 博士 英國魔術圈 月薪5萬
地域標籤是：香港 倫敦 新加坡 上海 北京
周末生活標籤是：圖書館 爬山 打網球 下午茶 游泳
我終於把他貼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奇蹟。
然而，我們的故事，從8年前開始。
他是我的學生之一，然後就成了我的科代表。因為名字獨特，所以很快記住了他；因為他很勤快，在學科方面我省力很多；因為他很努力，我幾乎沒怎麼督促過他學習；因為他很樂觀，和他交流很愉快；因為他很真誠，畢業至今，我們一直未斷過聯繫；因為他其貌不揚，……
我只是他文理分科後的科任老師之一，少了像班主任那樣的細緻入微。如果現在記憶還能拼接起高中那兩年的話，少數來自我的觀察，大多來自別人之口。
作為科代表，他正告過全班同學：如果你們褻瀆（忘記了當時是否用的這個詞）語文，語文也終將拋棄你。他是個急性子，來我辦公室總是一陣風般，往往我還沒聽清楚他說什麼，便離開了。他很有靈氣，總能寫出有溫度，有感染力的文字。
有人說：他很嚴謹，是難得的有自己一套學習體系的學生，文綜尤甚。
有人說：因為某個捐款的事，他帶頭抗議過什麼。
有人說：因為高考壓力大，他很焦慮。
有人說：因為高考加分一事，他傷心過。
有人說：這個孩子將來一定有出息。
然而，終究在2011年的高考，他只是我眾多學生中普通的一員。不是狀元，不是高分，不是好大學，不是榜樣。
他考取了湖南大學法律系。
替他惋惜了很久。
他義無反顧地開始了大學征程。至此便開始了一年一次的見面和幾個電話的四年。
當從QQ空間中，看到很多剛上大學的學生，在忙著迷茫、忙著放縱、忙著戀愛、忙著分手的時候。他說他也很忙，忙著辯論、忙著英語口語、忙著模聯、忙著參賽……偶爾心情低落時或有成功的小喜悅時，會和我聊聊，大多時候，他說他很充實。
四年的日子在別人的身上，總覺得是很快的，有人找到工作了，有人考研了，有人出國了。
很久沒了他的消息，臨近畢業，我還想著把他介紹到同學開的一家律所，畢竟從中國政法之類畢業的學生進那裡都有些困難。接著便接到他的電話，說他剛從美國學習回來。
這次他迷茫了，想想後來多少次我們兩個大忙人之間的通話，大多是因為他的迷茫，而在他身上，他的迷茫往往是因為機會太多。
那天，電話聊了一個多小時。他說美國某知名大學給了他「Offer」，考取了香港中文大學的碩博連讀，國內某知名律所也邀請他入職，湖南大學給了他保研的機會。
或許有人會想，以上任何一項砸到自己身上，都會覺得幸運，而他卻迷茫了。確實，有時候，機會太多也會令人無所適從。
一番權衡取捨後，考慮到家境、夢想等諸多因素，他最終有了現在的選擇。他給我發來港中文的博士畢業證是喜悅的，也許他現在已經忘記了當時捨棄其它三項時的痛苦。那時他就清楚了，他得用25%的選擇，彌補75%的遺憾。
假期匆匆一別，他祝我工作愉快，我祝他學習順利。
然而他並不順利，發信息或打電話的頻次多了起來，是各種艱難：生活無法融入，語言不適應，失眠，頭髮掉的厲害……
這一切都是在他到了香港後才發生的，當他知道班裡60個人，而他是最不起眼的本科院校；當他知道60個人，只有30個人有機會進入第三年的學習；當他知道周圍都是各省市的狀元；當他知道他的語言和寫作能力明顯劣於其他人。他做好了是30個人外的準備，但一刻也沒停止過努力。
中途有一次，因為家庭狀況，學費都存在問題。那一次，我感到了他的絕望。我想幫他，但他說他要提前返回香港打工。
不久，他便發來信息說，學費的問題解決了，而且考核成績排名正好30，有好幾個國際律所同意他去實習。漸漸便在他的朋友圈看到了健身房、游泳、聚會、網球、下午茶等等，我想這是他的生活逐漸有了轉機。
然而在一次對話中，當他用到「港漂」一詞，他說香港的工作機會太少，他想回來內地，香港太艱難。只是陪他聊著，因為我已經沒有能力再給他指導些什麼，他的層次已遠遠超越了我。
每每到這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老師身份應該退出。
幾天前我又問到他的規劃。
他說：「明年入職，香港呆一年，再去倫敦呆一年，然後再回來香港定居。」我說：「不是覺得香港不好嗎？」
他說：「實際上香港這個地方挺好的！」
聽到這句話，我便覺得關於他我可以動筆寫點兒什麼了。當然，我知道我
省去了他太多的艱難，
當我誇他很厲害的時候，他卻說了一句：現實還是眷顧我的。這句話讓我看到了他真正的成長。
願他下一個十年更好！
（寫在後面：最近有幾個臨近大學畢業的學生，無意中有幾句感慨，以此文送給他們。
學生A說：真後悔大學四年不是呆在宿舍就是圖書館。
學生B說：現實為什麼這麼難，什麼時候才能掙到好多錢。
學生C說：我可以去找你玩兒了，我和男友分手了。
學生D說：我到底能不能找到理想的工作。
學生F說：0.01分的差距失去了保研的機會，說實話其實有不甘心，三年多的目標最終還是沒有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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