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馬《伊利亞特》
2017年第5本書是荷馬的《伊利亞特》。
阿基琉斯正撥弄豎琴,愉悅自己的心魂,
此物做工精緻美觀,安著白銀的弦橋,發出脆亮的樂聲,
得之於擄來的戰禮,當他攻破厄提昂的居城。
其時,他以此琴愉悅心魂,唱頌當事的英雄,
帕特羅克洛斯獨自坐在對面,靜默。
言罷,他對著帕特羅克洛斯默擰雙眉,
要他為福伊尼克斯準備厚實的睡床,也好讓來者
即可思量回去,離開棚營。
就這樣,他們圍繞那條海船奮戰,凳板堅固,
而帕特羅克洛斯走進兵士的牧者阿基琉斯,
站著,熱淚涌注,像一泓幽黑的泉溪,
順著不可爬攀的絕壁,瀉淌暗淡的水股。
捷足和卓越的阿基琉斯看著他心生憐憫,
送出長了翅膀的話語,對他說訴:
「為何,帕特羅克洛斯,像個嬌小的姑娘淚水涌注,
跑在母親後面,哀求著要她提起抱住,
抓攥她的衣衫,不讓她前行,予以礙阻,
睜著淚眼仰視,直到被娘親抱護?」
「切不要放縱搏戰的激狂,追殺
伊利昂軍兵,領頭沖向特洛伊,
以免惹急奧林波斯山上某位永生的神邸,
出面干預。遠射手阿波羅鍾愛他們,愛得
深切。你必須回來,一旦給海船送去得救的
光曦,讓其他人繼續戰鬥,在那片平地。
哦,父親宙斯,雅典娜,阿波羅!但願
特洛伊人全都死盡,阿耳吉維人無一
逃脫毀滅,只有你我餘生,你和我,
僅此而已,搗碎特洛伊神聖的冠基!」
莫奈勞斯評帕特羅克洛斯:
此君敦厚,生前知曉善待所有的熟人朋伴,
如今死和命運附臨人生,可嘆。
阿基琉斯:
悲痛的烏雲罩住了阿基琉斯,當他言罷。
他雙手滿抓污穢的塵土,灑抹自己
的頭顱臉龐,臟濁了俊美的貌相,
灰黑的塵末紛落在潔凈的衣衫。
他卧躺泥塵,攤展,身軀強壯、
長大,抓絞和亂損自己的頭髮。
阿基琉斯母親:
只要活著,得見白晝的日光,他就會有愁殃。
阿基琉斯對母親說:
我愛他勝對其他所有的夥伴,
甚至超過對自己的性命生家。
阿基琉斯夢到帕特羅克洛斯:
他們分手寢睡,各人自己的營棚。
然而,裴琉斯之子卻躺倒在驚濤拍響的
灘頭,粗聲嘆息在慕耳彌冬人之中,
在那灘邊浪水沖刷的空凈之處。
其時,睡感將他逮住,驅他進入甜美的模糊,
鬆緩了心頭的痛楚—閃亮的肢腿確已疲乏,
為了追趕赫克托耳,朝著多風的伊利昂跑步。
不幸的帕特羅克洛斯出現,是他的魂魄,
一如身前的音容形貌,那雙眼睛動人,
一身舊時的打扮,帕特羅克洛斯的穿護,
懸站阿基琉斯的頭頂發話,對他說訴:
「你在睡覺呀,阿基琉斯,你已把我忘除。
在我活著時,你可未有疏忽—現在我死了,對不?
葬我,越快越好,讓我通過哀地斯的門戶。
...我還有一事相告,懇求你,倘若你能聽從:
不要離著你的,阿基琉斯,分葬我的屍骨,
我要和你一起,就像我倆一起長大,在你的房府。
墨諾伊提俄斯將我帶出俄普斯,其時我只是童孺,
帶入你的府邸,為了躲避一場命案追捕,
那天我殺了安菲達馬斯的兒子,我呀真傻
糊塗,並非故意,在一場擲骰的戲耍中動怒。
那時,車戰者裴琉斯把我接進房府,
小心翼翼地把我撫養成人,讓我作為你的伴輔。
所以,讓同一隻瓮罐,高貴的母親
給你的雙把金瓮,殮裝咱倆的遺骨。」
阿基琉斯思念帕特羅克洛斯:
眾人都在盼想吃喝
和睡眠的甜美,惟有阿基琉斯仍然
哭泣,懷念心愛的伴友,所向披靡的睡眠
難以靠臨。他輾轉反側,念想著
帕特羅克洛斯,他的剛毅和巨大的勇力,
回想他倆一起做過的事情,他所遭受的苦辛,
共闖人間的戰爭,經歷洶湧的海浪磨礪。
他回憶著這些往事,淚水滾涌簌滴,躺著,
時而側卧,時而仰面,時而頭臉
朝下伏地,然後起身站立,精神恍惚,
抬腳漫走在大海的灘沿,注意到黎明
把晨光灑向大海和灘頭,降臨。
其時,他把快馬套入軛架下面,
將赫克托耳的屍軀綁在車後,趕馬拉起,
繞著墨諾伊提俄斯陣亡之子的墳冢連跑三圈,
然後折回營棚休息,扔下屍體,
任其攤展,頭臉貼著塵泥。
荷馬寫戰爭:
像焚掃一切的烈焰,吞噬無邊的森林,破毀覆蓋群峰的林木。
他們在花團似錦的斯卡曼德羅斯平原擺開戰陣,
數千之眾,像春天的綠葉和花叢。
寫死亡:
雙眼被一團黑霧蒙罩。
赫克托耳罵帕里斯:
1.我去尋找帕里斯,把他召喚,倘若他
還願聽從我的訓言。但願大地裂口把他吞噬,就在
現在!奧林波斯大神讓他存活,成為悲苦的禍害,
對特洛伊,對心志豪莽的普里阿摩斯和他的兒男。
但願我能眼見他墜入死神的宮殿,
如此,我便可以說,我的內心已掙脫痛苦的磨纏!
2.怪人,胡鬧!現在可不是潛心生氣的時候!
將士們正在成片地死去,在圍城邊和陡峭的
牆垣下苦戰,被人結了,為了你,城下殺聲四起,,
響徹惡戰的喧囂。你本該怒對退逃的兵勇,
避離可恨的搏殺,不管在哪兒,讓你見到。
振作起來,不要讓無情的烈火焚毀我們的城堡!
3.可惡的帕里斯,俊公子,女人迷,誘騙狂!
告訴我,德伊福波斯在哪?強健的王子赫勒諾斯、
阿西俄斯之子阿達馬斯和呼耳塔科斯之子阿西俄斯
又在何方?
俄斯羅紐斯在哪?說呀。陡峭的伊利昂完了,
徹底完蛋!至於你,你的前程必定是暴虐的死亡!
4.對你的父親、城市和全民,你是一場劇痛;
對敵人,你是歡悅;你是恥辱,對你自己。現在,
難道你就不能站穩腳跟,與嗜戰的莫奈勞斯一拼?
這樣,你就會知道此人,你奪走了他豐美的嬌妻。
其時,你的豎琴、發綹和阿芙羅底忒的鐘愛
都將不能幫你,當你在泥塵里打滾,你的美貌
不能助濟。特洛伊人都太膽小,否則,沖著你所
帶來的傷害,你的披篷里早該亂石橫飛。
海倫:
宙斯給我倆註定可悲的命運,使我們的行為,
在今後的歲月,成為後人詩唱的歌謠。
赫克托耳:
言罷,光榮的赫克托耳伸手孩男,
後者縮回保姆、一位束腰秀美的婦女
的懷抱,驚恐於親爹的裝束,放聲哭叫,
害怕他身上的銅甲,還有冠脊上的馬鬃,
眼見它在盔冠頂部可怕地顛搖。
慈愛的父親和尊貴的母親咧嘴歡笑,
光榮的赫克托耳當即從頭頂摘下冠冕,
放在地上,閃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抱起心愛的兒子,俯首親吻,盪臂搖晃,
阿基琉斯拒絕接受道歉:
此人一向被羞恥包裹。然而,儘管
像狗一樣勇莽,他不敢對我的臉面盯瞧。
我再也不會和他一起行動,一起探討。
他騙我,傷害了我,別讓他再用花言
巧語迷惑—做下的已經夠多。讓他在舒怡
中敗毀,他的心智已被多謀善斷的宙斯搶奪。
我厭恨他的禮物;在我眼裡,這些就像須末。
不,哪怕他給我十倍、二十倍的東西,
像他現在擁有的這些,哪怕他增添別的更多,
無論是傾囊俄耳科莫諾斯的庫藏,還是斂聚在忒拜
的珍寶,那裡有最多的財富,堆積居所,
埃及的塞拜,擁有一百座大門,從每門衝出
二百名武士,驅趕馭馬,駕乘戰車。
不,哪怕他給出的禮物,多似沙粒塵土,
即便如此,阿伽門農也休想說動我的心魂,
直到他償付揪我心靈的屈辱,徹底償報!
福伊尼克斯勸說阿基琉斯:
我培育了你,神樣的阿基琉斯,使你有了現在。
我愛你,愛在心坎。兒時,你不願跟
別人赴宴,或在自家的廳堂用餐,
除非讓你坐上我的膝蓋,先割下碎肉小塊,
讓你吃個痛快,再把酒杯貼近你的嘴邊。
你常常吐出酒來,浸濕我的衣衫,
小孩子隨心所欲,弄得我狼狽不堪。
就這樣,我為你一遍遍受罪,多少勞煩,
心裡老是嘀咕,神明不讓我有親生的
兒男。所以,神一樣的阿基琉斯,我把你當作
親子看待,指望有朝一日,為我擋下可恥的毀敗。
可以嗎,阿基琉斯,壓下你狂盛的怒怨;
你的心靈不該與憐憫無緣。
普里阿摩斯求阿基琉斯:
敬畏神明,阿基琉斯,體恤我的老邁,
念想你的父親,而我比他還要可憐。
我忍受了世間無人忍受過的苦痛,
用雙唇貼吻別人的雙手,他殺死我的兒男。
阿基琉斯回復:
哭天搶地不會使我們受益。
此乃神紡的織線,給不幸的凡胎,
生活在悲苦之中,而神明自己則無有愁哀。
那裡有兩隻瓮罐,停放在宙斯宮居的地面,
盛滿不同的禮件:一隻裝載福佑,另一隻填滿禍害。
倘若喜好炸雷的宙斯混合它們,送給一個凡胎,
此人便會時而走運,時而陷入惡難。
但是,當宙斯用清一色的悲苦相贈,他會使人毀敗,
邪惡的飢餓驅使他浪跡神聖的大地,
顛沛,失去神和凡人的關愛。
其時,人們各就各位,秩序井然,只有
多嘴快舌的塞耳西忒斯例外,仍在罵罵咧咧。
此人滿腦門的顛詞倒語,一派胡言,
不時語無倫次,與王者們爭辯,徒勞無益,
用詞不計妥帖,但求能博得阿耳吉維人一笑
了結。圍攻伊利昂的隊伍中,他是最丑的一員:
兩腿外屈,一腳偏拐,雙肩突出前聳,
成堆地擠在胸前,挑著一個尖翹的
腦袋,上面稀稀拉拉地歪倒著幾綹發線。
阿基琉斯恨之最切,奧德修斯亦然,兩位
首領始終是他辱罵的目標,受他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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