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居塵網，如何擁有詩與遠方？

1

周一下班前，收到了升職調薪的通知。

我所服務的公司是一個制度固化的大型港資企業，考核嚴苛，每個職級都會被細分成兩三個等級，年底職位調整，往往是半級半級地來，幾乎沒有破格的機會。

這次職位升了整整一級，前面沒有加「副」字，著實讓人訝異。

升職的理由據說是：考評優秀，聰明穎悟，善用巧勁，有潛質。

說實話，我沒有什麼敬業奉獻的精神，況且2017年還分出了70%以上的精力去進修、考證書、發展自己的獨立事業。

也懶得花時間打理人脈，不願參加的職場應酬，基本都果斷拒絕。

安坐在辦公室的時候，常常有「隱於市」的感覺，身在此地，能高效漂亮地做好工作，本質上卻是自由、疏離的。

心裡很清楚，我與公司的關係不過是資源互惠。

我付出才能、精力與時間，為公司做好必要的事情；公司提供報酬，並幫我搞定一些繁瑣麻煩的事務。

就目前而言，這樣的合作比較符合彼此的最佳利益。

沒有哪份現成的工作，能承載得起我的願景和夢想。

那麼，就先暫且在此積累實力與資本，做一個既有理想、又對自己負責的人。

所以，我工作時會投入，但並不「入戲」，不會在頭腦中編導出職場苦情戲來，不會因為一份「賞識」而激動到決定鞠躬盡瘁；對於企業價值觀，會認同甚至讚賞，但不可能被洗腦。

在大多數工作中，關係越簡單，做事越高效。

有事情，就去規劃；有問題，就去處理。

戲少了，消耗低了，效率高了，時間和心靈便能自由了。

2

看電影《無問西東》，再次聽到了那句著名的感慨：

偌大的中國，放不下一張平靜的書桌。

其實啊，就算是在最和平富足的年代，也並不存在一片純粹的凈土，能容得下所謂的理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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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以為高校會是這麼一個地方，至少，它「應該」更純粹。

讀碩士時，導師也這樣鼓勵我繼續深造：等你博士畢業了，就可以過上飽食終日、自在讀書的生活了。

真的嗎？

導師是個單純率真的學人，對名利並無多少執著。可是，坐擁教授、博導的頭銜，當著教研室主任，她卻一年到頭忙得不可開交，何曾有時間靜靜讀書。

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是非。系裡有位老師，與導師有矛盾卻對她無可奈何，便一意與我們師門的學生為難。

我畢業答辯時，導師恰好在國外訪學，這位老師便明裡暗裡地刁難。

所幸論文挑不出硬傷，加上答辯組其它老師公允評判，依然順利過關。

象牙塔里的風浪與外界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後來學習九宮數、占星、塔羅、靈氣、吸引力法則等，算是淺淺涉足了身心靈和命理學的圈子。

說「淺」，是因為用來獨自學習的時間遠遠多於在圈內社交的時間。

也許是看起來比較與世無爭的緣故，總會有交往不深的同修突然聯繫我，聊起圈子裡的齟齬和八卦。

其間少不了試探、拉攏和窺視。有未能從我這裡得到想要的回應的，就此把我歸入「對立」陣營。

這個「應該」充滿靈性、充滿光與愛的圈子，同樣是「你方唱罷我登場」，貪嗔痴輪番上演，

熱鬧非凡。

一入塵網，無人免俗。

也許，唯一不那麼糾結的出路是：

放棄對理想凈土的執著，不再苛求環境，而是學會以出世之心，穩穩地活在塵世里。

所以古人才說：

小隱隱於林，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

看清自己身上的陰暗面，也不必浪費時間，斤斤計較別人的是非對錯，無論對方是你的家人、伴侶抑或朋友。

看得透，拿得起，敢於體驗。沒有純粹的環境，只有純粹的心。

所謂「純粹」，並不是要不染凡塵、與世隔離，而是雲淡風輕之後的那一點通透。

此心安處，便得自由。

3

自從「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這句話橫空出世，詩與遠方就成了大家掛在口中、存在心裡的渴求。

身為普通人，想擁有詩與遠方，得先有相應的資源。

首先是閱歷和智慧。

閱歷淺其實不要緊，最怕是自以為見得已經很多，還好為人師。

「無知」是不可避免的狀態，人的認知永遠是有限的。

所以古希臘哲人蘇格拉底才會說：智慧便是自知無知。

承認自己的無知和鄙陋需要莫大的勇氣，更免不了要擔心被人看輕。

年輕氣盛時，會毫無風度地攻擊與自己意見不同的人，還美其名曰「率直」「真性情」。

閱歷越豐厚，則越發溫和圓融，不再滿世界地撒嬌打滾求關注，期待所有人一邊倒地認同和讚許。

哪怕無人力挺，心之所向亦不動搖。

自由，在這種「無所待」的狀態中方能生長。

其次是獨立。

這個時代，看似眾聲喧嘩，選擇多元，但如果仔細去聽，會失望地發現，80%以上的人發出的都是相似甚至完全相同的聲音。

缺乏信仰的支撐，於是喜歡尋找偶像來膜拜。

曾認識一位修習靈性的年輕姑娘，物質上「啃老」，精神上「啃師」，常對同修抱怨父母不支持自己花費數萬元來報課學習，又將老師的訓導奉為圭臬，試圖帶領身邊所有人「變好」。

看不起父母，卻不得不依賴於原生家庭提供的經濟支持；努力塑造身心靈知性美女的形象，卻只是不斷重複著老師的觀點。

於是，處處掣肘，處處受限。

任性妄為無法帶來自由，只會使人心浮氣躁。因為在這份傲慢背後，有太多的自卑和依賴。

相比而言，那些經濟和思想都比較獨立的同學，在修習中明顯更加遊刃有餘，分享所學所悟時，也很少會因為被質疑而失去淡定。

他們優雅，自然，沒有矯飾，寬和地待人待己，亦不失個性的鋒芒。

從心所欲，卻又不卑不亢，不帶戾氣與諛色。

無論是現實方面還是靈性方面的課題，都只能在保持獨立的前提下修鍊通關。

4

放棄自由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踏著「理所應當」的路徑，去過最「正統」的生活即可。

忙到麻木了，只要別多想，也能感到無比踏實。

自由真的比不自由更好？

我無法給出簡單的答案。

只是，每當思考這個問題時，腦中都會浮起陳丹青那份著名辭職報告中的一句話：

這一決定出於我對體制的不適應，及不願適應。

那是一種深思熟慮的坦誠，沒有半分敷衍。

願不願意選擇自由，與他人無關，對世界也沒多大影響，它所關乎的，無非是你想要如何度過此生。

譬如我自己，生性散漫，不慣拘束，卻又還想在這紛紛擾擾之中多見識一些，多歷練一點，順帶累積必要的資源。

那麼，就先選擇在當下最適合我的那個選項，靜待更佳的時機。唯一的壞處，是看起來比較辛苦。

在塵網中尋一份自由，其實是種有趣的活法。

日月逾邁，人生幾何？

去踐行那些從心底生長出來的渴望，會感覺滿足而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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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Miss柳。

廈門大學碩士。

占星師，塔羅師，

心理諮詢師。

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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