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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林:小院軼事

我 明 白 你 會 來,所 以 我 等

文藝、小資,情感、治癒

詩、故鄉、遠方!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清晰可見的是在歲月的長河裡悄聲無息的小院 ,似一位睿容的智者,默默的解讀著源緣流淌的歲月。

小院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至今已有幾十年歷史,泥制碩大的土磚,在歲月的風霜里脫離剝落,黝黑的檁椽,沉澱了日月年華的風塵,無言訴說滄桑的過往。

自出生時候起,我在小院里生活了五年,其後每年探望外婆,都會回到小院。小院雖說是外婆的家,但院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有著我兒時成長的足跡。小院於我,一如年老的外婆樣熟悉和親切。

坐北朝南的四間正屋是小院的主體層次,左一右二的二間廂房與正廳並排而立。左廂房與弄堂相接,右廂房的第一間是儲物間,第二間是卧室,轉下來的是廚房,各自獨立卻又相互偎依。一條悠長的細磨青古砌成的走廊,與正堂的石階相連,將廚房與弄堂連接。細細的土壘院牆迎正廳對面自廚房與弄堂的邊境連成一條黃色的直線,牆檐上野生的青草是最自然的裝點,給小院帶來點點生機和活力。正廳前及弄堂的右邊,兩條青石壘砌的排水溝,依弄堂的基石折繞後,直通一牆之外的稻田,四四方方的天井便在院牆、正廳、廚房、弄堂環繞中酣然入夢。

正對著天井的是高大的正堂,屋頂黝黑的椽柱昭顯著悠長的歲月,一張八仙桌,兩張高大的靠背八仙椅倚牆而放,桌上是兩個喝茶的白瓷嘴壺,形狀如同茶壺,只是小得多,正好容下一杯水。兒時的我們,冬日裡愛往嘴壺裡倒滿開水,細細的玩味。正層中的神柜上,赫然放著一個香爐,右牆有明顯的煙的痕迹,是每年冬天塘火,成年累月舔舐的結果。

自正屋望去,對面是連綿不絕的青山,四季秀麗的山色大自然贈送的潑墨山水,靈動的隨著四季的更替而轉移變幻。一記鏤空雕花木門將正廳與右廂房連通。南牆處開了一扇老式的木格窗,陽光透過青山綠水,從細小的木式方窗格里的投射而入,給小廂房帶來快樂和光明。

卧室的門正對著廚房,二級光滑的青石階靠勢而立,廚房的面積只有廂房的半間大小,而且地勢也比廂低得多,進門的地方放著木製的臉盆架,牆上掛著的兩根竹竿上挑著幾條毛巾。靠南牆是一個土製燒柴的雙灶,煙囪自屋頂穿堂而出,直奔藍天。水缸依灶而放,灶的前邊是泥制的案台,放著油鹽醬醋之類的佐料,靠廂房的最里角,放著一張碗櫃,裡面裝著的是,是外婆視如命根的細花瓷器。雖有些年份了,但看起來還是光潔如新,精美的圖案昭示著主人家細緻的生活。細細的杉木雙合門,久歷煙火的熏燎,卻絲毫不改變秀麗光潔的本質。

弄堂的門正對著對路那邊馬路,中間是青青的稻田和和依衡可見的村舍。清晰可見對面馬路上的行人。四下望去,小院環繞在一片青翠之中。出門正前方,左邊是一顆茂盛楊柳,右邊是一棵枝葉高大的法國梧桐。青枝綠葉在空中招展呼應,遮至屋檐,牽出一片陰涼的空間。炎炎夏日,清風自弄堂掠過,帶來滿室的清涼。蛙聲、蟬聲就在耳邊奏出大自然的樂章。

弄堂的門正對著東方,每日清早,一開門就可以迎接清晨的陽光。左側與左廂房開門相連,自成一體。弄堂的門是典型的雙扇木門,櫟質的木料在歲月的河流中歷經風霜雨露,露出灰白的痕迹。

弄堂上的一幅對聯頗有些意味,倒是對小院貼切的白描:

門對青山觀綠水;

戶迎彩霞聽鳥鳴。

少時的我,每年都會都外婆家度假,夏日端坐弄堂里迎風聽蟬聲鳥鳴,品味著弄堂上的對聯,自得其樂。天井裡,牽牛花依院牆悄悄的爬行,開得繁花似錦,爭芳鬥豔,別有風味。而牆頭青青的野草,密密麻麻的排列成一條直線,迎著夏日的風,和著陣陣蛙鳴,旁若無人的跳著自在舞蹈。小小的天井中央,大大的簸箕里晾曬著沸水煮過的豆角、紅紅的辣椒。門前的楊柳的枝條輕輕的飄搖,時有時無的送來陣陣清風,大人們正坐在弄堂里,拉扯著家常往事,落下陣陣的爽朗的笑聲,在小院里回蕩。

下雨的時候,天井就變得格外熱鬧,渾混的雨水沖洗著屋瓦上的垃圾傾瀉直下,水花沿著屋檐躍落到天井,濺起陣陣的浪花,天井三面的排水溝,一改往日的沉默寧靜,變得熱鬧喧囂起來,雨柱自屋檐落下,彙集成奔騰、混濁、熱情、洶湧的溪流,挾裹著泥沙,孰視無睹的楊長而去。 水越下越大,在天井的中央綻放著無數的水泡。雨水與天井,在風雨浩蕩的日子裡,讓四合小院見證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熱戀。

倘若是秋日,對面綿延青山一改春的艷麗芬芳,夏的奔放與熱情,滿目的金黃是秋日的主題色彩,只有稀少的四季常青的松柏散布其中,聊作點綴。倘若是深秋,紅楓如火般擦亮人眼,讓人止不住想起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與二月花的佳句來。

冬日的小院顯得分外的寧靜,我常常坐在弄堂與廚房的走郎上曬太陽,冬日的暖陽,斜斜的照在身上,讓人有了昏然欲睡的感覺。捧一本書,或泡一杯茗,在這個冬日裡,放下一切的繁雜瑣事,做一個清靜逍遙的隱士。

北風自屋頂呼而過,弄堂的老樹在這個季節也只剩下光光的枝丫。雪是這個季節的常客,牆頭的綠意早不見蹤影。只剩下呼嘯的北風自屋項掠過,留下陣陣的迴響。雪花飄飄,小院便成了我們這班頑童的樂園,淘氣可愛的雪人,站立天井中,楊起黑扣子作的眼睛,無聲望著小院快樂的孩子們。

冬去春回,青山綠水就變得熱鬧起來,火紅的杜娟開滿田野和溝畔,春意由最初星星點點變成生機盎然的一片。伴隨著和麗的春風,送來陣陣的蘭花的余香。弄堂外的楊柳,也展開她柔情的手臂,姿意的在春日裡揮舞。

這幻化的四季風景,伴我度過十幾年的歲月,而其間老屋也幾經興衰的歷史,八十年代初,曾有人提出用新做的青磚瓦房換外婆這古老的小院,在那個年代只可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外婆卻一直不肯答應,買家遊說了幾年後,看老人家意志堅定,也遂就斷了這個念頭。

先前的鄰里,漸漸感嘆依山建屋的交通不變的難處,外面繁華的世界將小院逐漸離,先前的鄰里也漸漸搬離,只剩外婆家古老的小院,作著執著且孤獨的留守。打穀用的稻場由原來的熱火朝天變得冷落而清寂,既而長滿了一種爬藤草。小院在我心中,雖破舊,但絕不落魄,古樸但不落俗套,整齊而溫馨。

外婆在這裡度過了漫長的一生,直至臨終,仍不肯離開。無論青春年少還是日暮殘年,小院里,留下她太多的回憶。對於記憶越漸模糊的她來說,小院都是她不離不棄的伴侶,在這裡,可以找到對往事的回憶,可以感覺到過去生活的氣息。他等待人的,早已先他一步離開了人世,相信人有魂魄的外婆,固執的相信,他會回來,她怕自己走了,他回來後找不到回家的感覺。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肯離開。

我無法想像,那些往事,但是經年不變的例行的私祭,還有外婆臨終前呼喚的那個名字,卻如實的證明這一切。外婆是一個重感情的人,重感情的外婆捨不得離開小院,還有小院里那個虛有的靈魂。

外婆的後代們,離開老屋,建起了漂亮的新樓。他們勸說外婆搬去他們的新居,一則老屋年月已久,不太安全。另則老人家年歲已高,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也好有個照應。此時年近百歲的外婆,堅決的婉拒,卻獨自一個人,守著小院不離不棄。

外婆過世後,小院無人再住,天井裡的牽牛花在野草的夾擊下,已不覺蹤影。陳舊的紅漆剝離傢具上,落滿了厚厚的灰塵。無人料理的屋頂裂開了嘴。陽光透過破敗的屋項大片大片的投射地上,正廳的地面經歷風吹雨打已,天井的院牆已經倒塌,堵塞了青石壘砌的排水溝。映入眼帘的,是一派蕭條與破落的景象。

鏤空的雕花的木門,古老穩沉的八仙椅,還有年代久遠的傢具,依舊還在。柳藤編製的針線簸簍里還裝著針線,恍然間,覺得外婆只是走開。老屋內,似乎還有她的氣息,還有那熟悉的腳步聲,還會見到那熟悉的身影。但是屋內的雜亂無章的一切,卻無語的提醒,主人已不在。那套精緻的景德鎮細瓷的花碗,在餵飽我們的歲月里,殘存無幾。那對成雙的嘴壺,只剩下一個,在我的案頭,留下孤孤單單的身影。

那些溫暖的歲月,還有小院的歡樂時光,隨著老屋一併深鎖。在這個秋天裡,牽牛花的種子跌落,行走在南方的我,聽到關於小院的消息。在一場夏雨中,小院轟然倒塌!

自此,我不再想念小院,不敢想念小院。那些快樂的時光,那些山水的印記,還有外婆慈祥的面孔,只得隨同昨日,一起深鎖於心之窗!留下的,只有我陣陣的失落和這空空如也的想念!

嘿~

很幸運·在這裡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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