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望月鱔傳奇
民間故事（三十六）
望月鱔傳奇
望月鱔有巨毒，如有人誤食了，很難活命，但偏偏有比它更毒的人，利用望月鱔殺人。杭州西湖張家莊富豪張尚，娶妻秦文，四十歲時生子，名張繼。
張尚平時與人交往不多，他有個堂侄張生是個小有名氣的醫生，他們交往多一些。張尚六十歲時生了一場病，吃了張生的葯，時好時歹，拖了半年便駕鶴西遊了。此時張繼才十幾歲，一切後事都由張生幫忙料理，秦氏母子都很感激，把張生當親人看待，兩家來往更頻繁了。
張繼十八歲時娶親，娘子是一大戶人家的女兒，叫李秋英，不僅相貌秀美，而且知書達禮，孝順婆母，體貼丈夫，一家三口過得和和美美。
這天張生說他購買了幾條大黃鱔，接張繼一家人過去嘗鮮。張繼說昨天幾個同學相約到西湖詩社，不能過去。秋英因近日身體有些不適，怕腥，所以也沒有去，只有秦氏一個人去了。
半上午時分，張生又來到張繼家，他從一竹藍里拿出一條足有半斤重的大黃鱔，遞給李秋英說：「聽伯母說張繼喜歡吃黃鱔，你就燒給他吃吧！」說完就走了。
李秋英知道丈夫愛吃黃鱔，於是忍著腥味，將黃鱔燒好了，等丈夫回來享用。張繼中午回來，剛進門就聞到了紅燒黃鱔的香味。秋英告知丈夫是張生專門送來的，張繼見妻子已做好了飯菜，便倒了一杯酒，高興地坐在桌邊，邊吃邊喝起來，他見秋英不吃黃鱔，便說：「這麼好的美味，你也嘗嘗啊！」秋英紅著臉說：「這幾天周身酸軟，不想吃東西，光想嘔吐。」張繼一聽，喜出望外，知道秋英懷孕了，便笑著說：「我們有喜了。」
誰知，飯剛吃到一半，張繼就覺得肚子痛，痛得滿頭大汗。秋英趕緊放下碗筷，給丈夫按摩。忽然，張繼大叫一聲「我中毒了」，就栽倒在地，七竅流血而死。李秋英見狀嚇得六神無主，只得抱住丈夫的屍體高聲哭喊。鄰居聽見跑來一看，也都大吃一驚，不知怎麼回事，秋英央求他們趕快請婆母回來。秦氏在張生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跑到家，一見此狀立即哭昏過去，有人提議馬上報官，張生同意。
不多時杭州知府蘇東坡帶著仵作來到。經仵作檢驗，張繼是中毒死亡。蘇東坡看了看桌上的酒菜，命人捉來一隻公雞，牽來了一隻狗。他讓仵作扳開雞嘴，把剩酒灌了幾滴，雞放掉後，抖抖翅膀歪歪斜斜地跑走了。蘇東坡又讓仵作將桌上剩下的臘肉、豆腐和黃鱔倒進一個盆里讓狗吃，不到一刻工夫，那隻狗就滿地打滾，不一會口鼻流血而死。蘇東坡知道有人在菜里下了毒，張繼死於食物中毒。在這起案件中，李秋英和張生嫌疑最大，於是蘇東坡將李秋英和張生帶回知府衙門審問。
蘇東坡詳細詢問李秋英當天的情況，李秋英哭著告知：「張生邀請他們去他家吃飯，說他母親過生日，張繼因頭天同學約了詩會沒有去，僅婆母去了。我因身體不適，也未去。後張生送來黃鱔，她紅燒了黃鱔，因怕腥味自己未吃，丈夫張繼吃了後說肚子疼，並說一句『我中毒了』就栽倒在地不省人事。鄰居聽到我哭叫就過來了，我請他們喊婆母回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蘇東坡觀察李秋英不像奸詐蕩婦，又見李秋英萎靡不振，便讓師爺請來了一位老郎中看看，老郎中號脈後對蘇東坡說：「此女不僅驚嚇過度，而且身懷有孕。」蘇東坡讓她住在一間廂房裡，並讓自己太太的一個丫環照顧她，不讓外人知道。蘇東坡詢問張生，張生只說送了一條黃鱔給李秋英，其他一概不知。
通過了解，蘇東坡知道李秋英夫妻關係很好，對婆母也十分孝順，婆母秦氏也不相信李秋英會下毒害死自己的丈夫。當天桌上的飯菜除了黃鱔外，李秋英也都吃了，沒有事，看來是紅燒黃鱔有毒。但秦氏說，中午張生家餐桌上也有紅燒黃鱔，他們都吃了，一點反應也沒有。蘇東坡陷入了沉思：「毒從何來呢？有無毒和有毒的黃鱔嗎？」
蘇東坡走進書房，拿出一本葯書典籍翻看，他看到黃鱔中有一種名叫「望月鱔」，巨毒無比。此鱔最大的藥用價值就是治療毒瘡，將此鱔焙乾碾末，撒在毒瘡創口上，殺菌止癢有奇效。此鱔與其它黃鱔初看沒有任何差別，只是此鱔每晚都要伸頭望月，直至月亮下山。張生行醫多年,是否知道此鱔的毒性呢？蘇東坡決定同師爺一道到張生開的診所看看。
蘇東坡與師爺扮作一般市民來到張生開的診所里，診所里一個夥計接待了他們，師爺告知說一個親戚生了毒瘡，很長時間治不好，已化膿流血，問他這裡可有藥物醫治。夥計說，他這裡有專門治療毒瘡的特效藥。蘇東坡說：「什麼特效藥，是狗皮膏藥吧？」
夥計看了一眼蘇東坡說：「這位先生真會開玩笑，我們這葯是祖傳秘方，用望月鱔焙乾碾末配製的，對治毒瘡有奇效，一周內不好，退回葯錢。」「那好，我們就買幾包回去試試」師爺說著付了葯錢。他們又詢問了一會其它藥物情況後走出了診所。蘇東坡通過此行知道張生對望月鱔很有研究，更加深了對張生的懷疑。於是他與師爺設下了一個進一步試探張生的計策。
這天，一直看守張生的獄卒上午送飯時對他說：「真可惜，女囚犯李秋英昨夜將衣服撕成布條懸窗自殺了，知府老爺發火把看守她的獄卒打了五十大板，並辭退了。」「什麼？李秋英死了，她肯定是畏罪自殺，既然找到了兇手，你們應該放我出去了」張生對獄卒說。「我知道你冤枉，但這要等老爺發話啊！」獄卒說。
當天晚上半夜時分，張生聽到牢房外面有嚶嚶的女子哭聲，借著微弱的月光，張生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狀如李秋英的女子，隔著窗戶伸著血紅的舌頭朝他睡的地方看著，張生嚇得趕緊用被條蒙住了頭，身子像篩糠似的抖個不停。一連三個晚上都是這樣，張生日夜不寧，精神臨近崩潰。第四個晚上當他又聽到此女子的哭聲時，張生趕緊跪在地上磕頭說：「請你別來了，待我出獄，我請和尚誦經超度你，扎金山銀山燒給你。」
只聽女鬼說：「我不要你的金山銀山，我只要你用黃表紙寫清楚不是我有意殺了丈夫張繼，然後燒給我們，只要他收留了我，我就不再來找你了。不然你無論到哪裡，我就跟到那裡。」張生一聽，趕緊答應說：「好，我這兩天就寫好燒給你們，望別來折磨我了。」他剛說完，只聽一聲呼哨，女鬼不見了。
張生挨到天亮，當獄卒遞飯時，他一把抓著獄卒的手說：「請兄弟為我做一件事，幫我買幾張黃表紙和筆墨，我夢見老祖託夢給我，讓我將醫書上一個單方抄好燒給他，他要為一個陰間朋友治病。」說著將頭上的一個銀簪拔下來塞給了獄卒，獄卒收了銀簪不聲不響地走了。中午獄卒遞飯時，從懷裡掏出黃表紙和筆墨交給了張生。
晚上十點以後，張生就著昏暗的燭光，在黃表紙上給張繼寫道：「張繼弟，你誤會弟妹秋英了，她沒有在你菜里下毒，你吃的那條黃鱔是望月鱔，有毒，弟妹不知情，是我害了你，我出獄後請和尚為你誦經超度，扎金山銀山燒給你，請讓弟妹隨你而去吧！兄：張生拜。」張生寫好後看了一遍，正要對著燭光點燃時，忽聽一聲大喝「別動」，張生一聽魂都嚇飛了，手一抖，幾張黃表紙散落在地下。
牢門被打開，只見師爺帶著兩個衙役進來，撿起落在地上的黃表紙。師爺重新點燃燭光，當他看到黃表紙上寫的內容時，喝令衙役將張生捆了起來。原來這一切都是蘇東坡與師爺設下的計策，女鬼是一個妓女裝扮的。
蘇東坡得到師爺的報告後，決定第三天開庭判決。第二天讓衙役張貼布告，第三天前來聽審的人擠滿了大堂。大堂上張生知道死罪難逃，只求快死，便將為了謀求張尚的巨大家財，有意親近他的經過一古腦兒說了出來：張尚生病時，未對症下藥，只用補藥敷衍，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死亡，接著設計害死張繼，嫁禍李秋英。
因很少人知道望月鱔有巨毒。望月鱔數量極少，在一千條黃鱔中也難找到一條，那條望月鱔我飼養了好幾年，誰知害人害己，我罪有應得。蘇東坡讓他畫了押，判了張生死刑，待申報上司後處斬。併當堂放了李秋英，隨秦氏回家，並告知秦氏，李秋英已懷孕幾個月了，安慰他們不要再悲傷，婆媳倆相互照顧，好好生活。
此案是北宋一個著名案例，通過此案，地處杭州的人都知道瞭望月鱔有巨毒，所以杭州，凡有鱔魚菜單的餐館，都將購買的黃鱔放進水缸里養幾天，晚上專門有人借著月光觀察，決不把望月鱔端上顧客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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