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顏回顧司馬懿
張金捷律師
2018年1月26日
狼顏回顧司馬懿
司馬公：
悔否，司馬公，你短命的西晉王朝只存在了五十年，此後八王之亂，五胡亂華一百二十年，漢家十室九空，漢女十萬，受盡凌辱，千女投江，易水斷流，此漢民之殤，都是你的好兒孫害的禍事。西晉亡到隋朝建，公元316年到公元581年，260餘年，兩個世紀多的亂世，生靈塗炭，家破人亡，不正是你司馬家四帝及權貴奢侈腐敗，胡亂內遷游牧的惡果。
是，是，以你司馬公奇策善謀，出口成章，自然經得起我這等閑言碎語。天下名士崔琰對司馬朗評你說，「君弟聰亮明允，剛斷英特，非子所及也」，自古長兄為尊，一代尚書居然可以對兄長論及幼弟的才智，且以不及相稱，你自然是非常人物。
更何況，政經上，你支持陳群的政見，務農天下，興修水利，注重軍屯，民乃天下之本，食乃萬民之根，這是你的遠見。同時，你善舉寒門經略之才，明律法之嚴，嚴於律己，一生未有被人可以攻訐的把柄，這是你清明的地方，經得起萬古推敲。軍略上，你簡直可當戰神之稱，智擒孟達，抗蜀北伐，平定遼東，退敵征吳，你用兵鬼神，以正守，以奇勝，吳太祖都稱讚你「善用兵，變化若神，所向無前」。而對於注重實證的法律人如我，你雖然佔據大魏中原國力，但是畢竟是在曹氏宗親和幼帝猜忌中，以一人之力，西拒諸葛武侯，南退江陵侯陸遜，就算在整個古代史上，這也都可以稱得上是無比彪悍的戰績。
此外，我還看了史書上你的歷次進言，簡直可以說是神人妙算，算無遺漏。我又查了你的家世，據說你遠祖自遠古襲承夏官職位，自漢朝建立就受封殷王，你父親是京兆尹（北京市長），論才華，論能力，輪出生，你確實不比任何一代帝王差。
但是，難道人生一途，高山難登，最後就非得稱帝嗎，非得對老東家曹魏趕盡殺絕嘛，做一代名臣不好嗎，做一代聖賢不好嗎。留賢名於外古長空，配享太廟，為後世億萬學子所瞻仰，不比開啟一個短命王朝要好得多嗎。
我知道，我知道，你會說，你是迫於無奈，但是哪裡來的迫於無奈，你是司馬懿啊，誰敢給你黃袍加身，曹爽已死，曹芳小兒，如何能束縛你這條蛟龍。
我知道，我知道，你會說，這是子孫所為，但你是司馬懿啊，不是你的縱容，哪裡來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以你的才智，百年身後的事情，如何逃得拖你的算計。
但你畢竟是司馬公，才智比我輩高出不知道多少，你身前仍是魏臣，這是誰都不能否定的事實。我只是感慨，智謀如你，為何仍不能分清主次，不過是百年人生，如果為臣，何不為曹魏掃蕩六合，成百年盛世，如果為君，何不早點榮登大寶，立言立行，教導後世子孫，不至於落到子孫「若如公言，晉祚復安得長遠！」的窘境。
我非常尊重的作家柏楊評你說，「就史料記載而言，真實的司馬懿，跟世人印象中的司馬懿不同，諸葛亮先生受託孤後，並沒有曹爽般的政敵，李嚴的竊弄威權，一紙命令便告解決，而曹爽先生確是將司馬懿整個排除，司馬懿對曹爽雖然不滿，但一直到244年，曹爽先生攻擊蜀漢帝國，大軍被雨困在峽谷，司馬懿仍憂慮他會失敗，勸告退軍，假使他心懷不軌，大可閉口不言，等曹爽覆滅後，由他來收拾殘局。司馬懿先生當初最大的目的，不過是反擊曹爽，奪官奪權。249年的政變，受到朝野一致愛戴，251年王凌起兵時，司馬懿不但沒有任何叛逆跡象，而且聲望正值高峰。……就司馬懿本身而言，他所受到的詬罵與詛咒，並不公平」。
是也，據說，你少時，「常慨然有憂天下心」，這是聖人玲瓏的心腸。此後受困於天下時局，假病不受漢職，這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睿智。再後來在曹公門下，勤於職守，廢寢忘食，更是獻計「得隴望蜀」，這是你勤勉的品格。而後更是竭心儘力輔佐文帝，「每與大謀，輒有奇策」，這是你對君主的忠誠。你的一生，絢麗傳奇，閃亮於萬古，我一個後生，實在是比不過，也評不了。
只是看著這百年的亂世，仍想問公一句，「司馬公，悔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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