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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品,你欠我一個爸爸

現世報這種東西落在他頭上,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故事:小Z

這是二哈的第7篇文字

01

十一歲那年。

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沙發上坐著,面色蠟黃,關節處的骨骼怪異地突著,眼睛深深的凹陷進去,無神卻透露著渴望。

這是兩個「癮君子」。

其中一個人剛剛點著了火,我推門進來了。

「這……孩子回來了。」

「沒事,她都習慣了。」

後說話的這位,是我爸。

這一幕,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是我恨他最有力的證據。

02

原本我的家境很優越,小學上的是私立學校,每天媽媽會給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是童話里的小公主,衣帽間里掛滿了衣服,每周七天都不會重樣。

可自從我爸沾了這挨千刀的毒品,生活漸漸的全都變了。

爸爸丟了工作,每天回家就是和媽媽不停地爭吵,

再後來,爸媽離婚了,我跟著媽媽去了姥姥家。

雖然離開了爸爸,可我每天還是能夠聽到他的消息,因為媽媽和姥姥每天都會因為各種事情扯到他身上,然後再把他罵個十八遍,我就是伴隨著對爸爸的唾棄長大的,而且我也恨他。

後來我聽說爸爸賣了房子——他最後的財產,然後帶著錢去下海了。

可能是報應,也可能是他根本就沒有那個腦子,最後他賠的血本無歸。

回來的時候我見了他一次,又黑又瘦,衣服破破爛爛的還沾滿了灰。

他幹了一個月農民工,在工地搬磚,一天二十五,可他的身體根本吃不消,一個月就頂不住了。

我恨他,可是看到他落魄的樣子,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03

我和他每年會見一面,在過年的時候。

十七歲那年,我去他那兒,他一個人窩在炕上,蓋著一條漏了棉花的破棉被,好像是發燒了。

他這兩年靠著撿破爛兒維持生活,住在老家爺爺留下的平房裡。

我幫他燒了熱水,給他買了盒退燒藥,又收拾了一下灰濛濛的屋子。

他一直看著我,好像是想要說什麼,又一次一次把話咽了回去。

「有什麼事兒你就說吧,我要回去了,姥姥還等我回去吃飯。」

他又猶豫了半天,看我真的要走了,他把頭縮在被子里,不好意思的和我說:「你能不能借我十塊錢,我兩天沒吃東西了。」

我形容不出來當時的心情,我還恨他嗎?

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果不是他,我的家庭或許會很美滿。

解氣嗎?我也 沒有那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反倒是酸楚,說不出來的酸楚。

我給他買了些吃的,然後又把姥姥給我的五十塊錢壓歲錢留給了他。

04

二十歲那年,我一個人拎著箱子去了外地上大學,之後和他一年也難見一面。

大二那年,我媽改嫁了,繼父不太待見我。

我不想她為難,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我很少回家了。

我也盡量靠兼職去賺生活費,只有每年要交學費的時候才不得已和她要錢。

有一次我在公交上把錢包弄丟了,身份證,學員證還有銀行卡,卡里存了我全部的積蓄,從掛失到補辦要大概半個月的時間。

前幾天剛和媽媽要了學費,電話里聽著繼父好像和媽媽又吵了一架,我不想再像他們要錢,我咬了咬牙,決定給他打電話。

他在電話里沉默了半天,問我:「只有一百八十五夠不夠?」

一百八十五,這個數字讓我聽著特別揪心。我說夠了,一百五就行。

那天晚上,他給我發了一條簡訊:「女兒,對不起,是我沒用。」

我躺在床上,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唰唰的流下來。

我怕驚動了室友,用牙死死的咬著被角,我用力的憋著,怕抽泣出了聲,一直哭到缺氧,哭到渾身沒力氣。

那一晚上,我把積壓了這麼多年的怨恨、委屈、心酸全都哭出來了。

我告訴我自己,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再去告訴他了,他幫不了我,和他說,只會讓他更愧疚。

05

如果他沒有吸毒,可能現在我們一家人會很幸福。

我還是那個小公主,他會送我去上大學,會每個月給我打生活費,會問問我大學校園怎麼樣啊?室友好不好相處啊?有沒有處男朋友啊?

放假回家,我們可以一起出去旅遊,也可以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可是生活沒有如果。

他傷害過我和媽媽,或許他已經得了報應。

可這又有什麼用呢?我再也換不回那個我想像中的爸爸了。

大學期間,我參加了很多有關「戒毒」、「毒品教育」的志願者活動。

我希望能夠有更多的人了解到毒品的危害,它不僅會侵蝕一個人的身體,它還會侵蝕一個家庭,甚至更多。

遠離毒品,珍愛家人。

06

去年我參加工作了,過年回家的時候,我用自己掙的錢給他買了一件羽絨服。

走進屋,我把羽絨服放在炕上,叫了一聲:「爸!」

他放下了手裡的抹布,抬起頭,獃獃地,看著我……

二哈的世界觀,簡簡單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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