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廣大而盡精微」——維克霍夫《維也納創世紀》讀記

維克霍夫是一個陌生的名字，在還沒有聽到有關他的介紹和閱讀他的文章之前，與此同時，若是缺少美術史學史的知識，而僅僅依據他的文章《維也納創世紀》節選就想理解他本人在藝術史上的傑出成就也是比較困難的，這或許與他文章的內容和寫作方式有關。就像我們平時對大塊的主流藝術史的關注一樣，對於法國、英國、日本美國的藝術的關注，而相對對於其他地方的藝術卻少有注意的情況類似，但是維客霍夫卻恰恰相反，他僅僅通過研究一本不知名的手抄本，卻為我們展現了非常精彩的藝術史性的思考。最大的啟發就是藝術史中有時不被主流所關注的手工藝品，有時也許恰恰隱藏了那個時間最真實的痕迹和最微妙的轉變。

維克霍夫在西方美術史學史最重要的美術史學派維也納美術史學派有重要的地位，他是這個學派走向繁盛的關鍵人物。他在學術史上的影響一是他對於美術史研究中對於科學的堅持應用，為美術史學科的發展和建立提供了新的方法和思路，其次是對史學人才的發掘和培養，為維也納美術史學派在世界美術史中的影響奠定了基礎。

維克霍夫《維也納創世紀》這本書介紹到他研究的這本手抄本並不是名家的藝術創作，也沒有具體的作者，而是由一些不知名的工匠一起完成的，成書過程也沒有明確的記錄，對這樣一本書進行研究難度可想而知。不過正因為這樣維客霍夫自己的分析和思考也就變得舉足輕重。維克霍夫對作品的解讀是建立在詳細的觀察和分析的基礎上，對於形成畫面形式的背後動力的解釋結合了多方面的因素，不僅有視覺層面的風格的分析，也有分析思想觀念轉變對於藝術發展的影響原因，比如對圖像與基督教教義之間關係的解讀，圖像服務於教義，有礙於教義的內容就會被弱化，慢慢消失，相反有益的形式就會逐漸發展起來，邏輯讓人信服。所以維克霍夫的對於這本抄本的理解解讀漸漸也就變成了一個易於接受的事實，似乎也變成了我們對於這本抄本的理解，他把一個孤立的物品與整個藝術的發展、整個社會思想觀念建立起了聯繫，這與維克霍夫開闊的思考視野和他對於作品的深入理解離不開。

在文中有注意到多次出現的專業名詞，這些名詞帶來的直接感覺是理解的距離，是對表達內容準確的追求。比如，「純錯覺主義風格」、「錯覺主義手法」、「書籍裝飾風格」、「連續性的圖畫敘事方法」、「線條手法」、「塗繪風格」等等，這些辭彙的應用增加了文章的閱讀難度，需要理解這些詞語所應對的含義，而在作者寫作時會比較便捷，術語是對於繪畫語言或者形式的高度概括，也就使表達和思考更深入一些，而不是停留於混亂的表述。沒有一幅繪畫是一樣的，對於繪畫的差異的比較，繪畫的解讀的角度是非常的多元的，所以對於繪畫能有一個全面的分析也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若是對於繪畫語言和形式有一個明確的界定，那麼對於繪畫的研究將會帶來最直接的便利，是建立廣泛討論的共識的前提，這是維克霍夫在思考和寫作中所做的努力，每個概念的提出意味著一個完整成熟的思考結論，在結論的基礎上也就有了進一步深入的可能，也許並未達到完善的地步，但是這種努力對美術史的研究和學科的建立都有直接的意義。

除了有明確的視覺語言的界定外，本文內容的另一個重要特徵是作者對於圖像分析時的邏輯體現。文中的邏輯是多方面的，比如對於圖像分析時採用的邏輯，有從美術史的演變分析，有從地域氣候環境的分析，讓我們理解《創世紀》這本書中的不同的繪畫風格的差異所在，看到作者思考的結論的依據。對於希臘藝術、羅馬帝國藝術和基督教藝術的梳理呈現了藝術中的繼承與發展，也看到推動這些轉變的一些內在的動力。通過畫面內容與現實環境進行比對來分析畫家所處的生活環境，從而對作品的產地有所判斷。這些作者的思考以及推演，使文中的內容更容易讓人接受，讀者也在獲得更多理解基礎中可以參與到作者的思考中，如此對於繪畫的認識就不會僅僅停留於感覺中，而是進入以理性思考為基礎的分析判段中去了。這與以個人感受為前提的分析會有明顯的不同。

每一個時代會有每一個時代的不同，藝術也一樣，而對於不同時代藝術的分析和解讀，如果僅僅限制在所謂的優勝劣汰的「偉大藝術」範圍內，那麼也就將錯失藝術和藝術史的真實豐富的面目，在一些不經意的細節中或許會藏有一個全新的藝術史。維克霍夫在《維也納的創世紀》這本書中為我們展現了這樣一種圖式文化的轉變，而揭示這一內在關係所依據的正是對一本插圖冊插圖的分析，可以看出藝術史所涵蓋的歷史信息所可能帶給我們的認知要多於我們的想像，其價值的所在也體現出了這一學科的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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