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洞里的秸稈
涵洞里的秸稈
高速公路的一大難題應該就是涵洞，涵洞怎麼了？它快透不過氣了。
修建高速時碰到與附近村鎮相連的路，流水通過的河渠正面相迎，就少不了就要修橋或者涵洞。那時候好多沿線農戶都極力爭取在自家附近修個涵洞，方便去高速路對面的地里幹活兒或者東家西里串個門兒。可慢慢兒的，這方便似乎也變了味兒。
對於高速執法而言，每年都會有幾次涵洞專項清理工作，那時候就會發現涵洞，在老百姓眼裡有了它新的使命:兩頭一堵能養豬，打下糧食做儲物。颳風下雨淋不著，家家戶戶自留屋。在誰家的地里，靠近誰家那就是撿了便宜，便有一隅涵洞可以使用。放個農具，養幾頭羊拴在洞下，若是僅限於此也還好，但免不了有些農戶堆放乾草柴火，那就不一樣了。
夏天，洪水暴雨總是不期而至，火災也時而發生，涵洞清理自然也成了重中之重。這日，屋外的知了在樹上吱吱吱的叫個不停，催的人急急忙忙拿了裝備就朝外趕，穿過路邊的樹林草堆，扯著樹枝沿著高速邊坡一路滑蹭到底順著邊溝來找涵洞。找涵洞需要憑經驗，也需要憑運氣，正如同事所說：「你若是不熟悉路就注意看那些從遠處有鄉道交叉過來的地方，或者有池塘農田的位置，這些地方保證有洞子，但你如果在一條路上工作個幾年，別說找個洞子了，說出公里數那角落的樣貌就像3D照片兒一樣浮現眼前。」有了他的帶領，找洞子自然不成問題，說有就有。
可這涵洞里的問題卻實在不小，這是個不大的人行涵洞，離一家農戶不遠，估計平時路過的人也並不是很多，被滿滿地塞足了打完油菜籽後的秸稈兒，僅貼著牆留了咫尺寬的通道供人路過。天乾物燥這若不及時清理了,很有可能由於中間溫度過高引發火災，燒起來影響道路暢通自然是不用說了，高速路也很有可能因為受到高溫造成損壞。我和同事就立即去找農戶：久扣柴扉呼聲繁，白髮蒼蒼遮望眼，相言數語方知曉，兒孫不在老翁邊。留守老人的子女在農忙後就出門打工去了，這洞子里存放的是這臨近兩家人的秸稈兒，那家的年輕人也一起外出了，把這些秸稈留著就是為了方便留守老人燒火煮飯用，萬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安全隱患。
但這問題肯定還是要解決，若是僅靠我和同事往外搬，即使天黑也清理不完。更何況這是老人煮飯做菜的火源，還不等我們開口，老人就走到身邊說：「娃娃都打工去了，自己也弄不動柴，煮飯就全只靠著這些油菜杆子了。」聽他這麼一說，我們若是搬出來風吹雨淋了怎麼辦？點不燃用什麼煮飯？幾經思考只有找村委會了，看能不能多找幾個人來一起把這些秸稈給老人搬到家裡房檐下。這樣老人取用方便，也同時解決了涵洞隱患。村委會接受了意見，安排了幾個壯漢過來，一行人你前我後的扛著秸稈兒朝老人家裡走去。夕陽遲暮，餘暉打在了我們的身上，同事嬉笑著和我說：「我們這是在螞蟻搬家啊。」我呼哧呼哧的說：「是高速路上的螞蟻，不過感覺也挺好，充實。」
仔細想來，幾年以後，或許曾經的同齡人，有人坐在精美的店裡喝咖啡，有人在辦公室揮斥方遒，有人買下豪車別墅，有人可以夜夜笙歌，有人走過萬水千山看盡風景尋找心中的信仰，或許我，還是願意在這裡，做一隻高速上的「螞蟻」，扛著這裡的，秸桿。
熊先生∣每天都是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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