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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棒棒》——扛著楠木棒的那群人

深入人間,去聽,去看,去體驗

我已經記不清16年的那個夏天,當我穿梭在重慶繁華的解放碑時,身邊有沒有一群扛著楠木棒的人,他們或坐或立,張望著每一個包裹,期盼著來一單生意。我很慶幸去了一趟十八梯,彎曲的樓梯,兩旁破敗的樓梯,那可能是我離那群人最近的時候。

山城有張名片是美女,山城還有另外一張名片是棒棒,只是美女永不消逝,棒棒漸行漸遠。何苦是一名團級軍官,自主擇業當了一名棒棒,雇了一名攝影,拜老棒棒黃師傅為師,與棒棒們同吃同住一年,自己當著棒棒的同時,記錄下山城漸漸老去的棒棒們,出了一部紀錄片,《最後的棒棒》,豆瓣評分9.7。

01

不得不當棒棒的故事

隨便拿根棍子找飯吃的是叫花子,棍子是打狗的工具,而我們的棒棒是幹活的工具。這是老黃在帶何苦第一天當棒棒時對他說的話,這是最本質的區別,老黃特別在乎這種區別。然而老黃也說,沒有人想當棒棒,都是迫不得已。

在何苦看來,每個當棒棒的人,背後都有不得不當棒棒的故事和理由。

改革開放之際,山城也在謀發展,特殊的地理環境孕育了這樣特殊的職業,老一輩的棒棒們肩挑背扛,將重慶送進了一個嶄新的新時代,但新時代來臨,他們的背脊越來越佝僂,時代卻似乎離他們越來越遠。

自力巷53號,美麗渝中的金融街二期規劃包括這裡,拆遷工作十年前就已開始,而因為一些難以調和的矛盾,仍有一批待拆的危房,片中的主人公們就住在這裡。何苦租的房間條件算好,在一套三層樓房的樓上,300元一個月,老黃的房間60元一個月,4平米不到,只有門框沒有門,窄小的單人床和滿牆的口袋是所有的擺設。老黃說,當棒棒這二十多年,他換過很多住所,自力巷53號是條件最好的。

1949年11月,老黃出生在四川江津區,父親是國名黨政權的教書匠,家裡還有十幾畝土地,因此被扣上了地主的帽子,母親帶著孩子們住進茅棚。父親被投進監獄三年後因患間歇性癲狂被提前釋放,但他給本就破敗的家庭留下一個孩子後病逝。老黃在飢餓寒冷中長大,到了想娶親的年紀,卻發現沒人敢嫁給「地主」的兒子,1988年,老黃搬進村裡一個喪偶女人的家。女人需要一個男人來養育亡夫留下的三個孩子,而老黃想要一個家。妻子給他生了一個女兒,老黃赴東北打工,沒想到孩子三歲時妻子讓他回去,原因是她找到了另外託付的人,讓老黃將女兒黃梅帶走。當棒棒撫養女兒,女兒19歲時網戀,隨即奉子成婚,在老家永川城區買了一套二手房,總共30萬,付完10萬首付後要每年還10萬房貸,老黃希望趁自己還能幹得時候幫女兒減輕負擔,老黃說,生命里的這二十二年,就是一個想扔又扔不掉的過程,而14年的老黃已經65歲,當棒棒每天的平均收入約為二三十元。

老黃有個朋友叫老杭,老杭因為腿疾回家休養過一段時間,以前他倆一起在五一路口乾活,五一路口的塗料店是他們的老僱主,沒有活時至少還有個五一路口可以守著。像老黃老杭這種有固定僱主和生意的叫家棒棒,一般信譽較好,沒有固定活動範圍和的叫野棒棒。

02

當了棒棒的故事

同住自力巷53號樓的老甘,打了一輩子光棍,年輕時未婚妻悔婚,他遠走他鄉,希望通過做棒棒攢些錢做些小生意,還要回家把大隊長家女兒娶了。但老甘非常不走運,第一個五年攢了一萬,想開麵館,從銀行回來路上被小偷摸了包;第二個五年,老甘攢了兩萬五,同樣被偷。

老甘甚至為此請了大師來為自己算卦,大師說他過了60歲就會走鴻運,這之後,老甘似乎變得豁達了,多次遭遇挫折似乎也讓他放棄了娶大隊長家女兒的念頭,理由是他應該找個更年輕漂亮的。但他卻始終保留著一摞零錢,說是以後做生意找零能用到,不管再怎麼沒錢,他也沒動過這些零錢。

老杭腿不好,五一店路口塗料店的生意老黃就有意無意多分給老杭一些,老黃對何苦說,老杭一年看病花了兩萬多,醫保報銷了一半,他也在去年交了60元醫保,這些年連一粒感冒藥都沒吃過,感覺醫保都替老杭這樣的人交了。

五一路因為城市建設也被圈進工程圈,塗料店門口的陣地一點點失守,老地方是不能再呆了。何苦提議去朝天門碰碰運氣,那裡市場大,機會也多,而兩位老人覺得那裡地況不熟,又貿然闖進別的家棒棒勢力範圍,很容易出事,堅決不同意。幸好夏天來了,老黃老杭還可以做些撿瓶子收破爛的活,干一擔棒棒少給五塊十塊沒有關係,要了人家的破銅爛鐵,自己背到廢品收購站,又是一筆額外的收入。

03

歷史的拐點

何苦說,自力巷53號距離解放碑商圈直線距離不足300米,而從自力巷跨入解放碑商圈,彷彿一步跨過了70年。一邊是繁榮的商圈,一邊是狼藉的危房。

當老黃還在為大石減免了他60元房租而高興時,自力巷的拆遷也提上了日程,到處都是張狂的拆字字眼。

大石是老黃他們的二房東,老家在重慶合川,28歲來重慶當棒棒,當時兒子不過1歲,現在孫子已經8歲了,大石是做了一輩子的苦力。大石吃苦耐勞,人又敦厚老實,原來自力巷的房東就將房子委託給他,他這個房東有時候卻不好意思對拖欠了9個月房租的河南惡言相向。

大石精打細算,主要做起了租房,在重慶市區買了一套複式樓房,女兒供上了大學,片子里低調的他擺過兩次酒席,一次是為了女兒考上大學,一次是他領到了退休證,他和老伴趕上了政策,幹了一輩子棒棒的人,突然有了每月1000多元的固定收入。

自力巷53號被拆那天早上,老黃和何苦蹲在公共廁所里眼睜睜看著房子坍塌,而他們還沒來得及轉移出自己前天晚上收拾好的包裹,那裡面有老黃攢下的2300元,和身份證銀行卡。而拆遷隊說什麼也不讓他們再靠近被拆區域了,老黃和何苦無處可去,在街頭睡了好幾個晚上,而秋天已然過去,在初秋的夜晚,老黃的高血壓又犯了。

老黃之前在那年久失修不知被老鼠啃壞過幾處的樓梯上摔了下來,隨後被檢查出嚴重的高血壓和腦梗風險,回家看過一次病後,因為得知自己醫保只交了一年後來斷交,今年住院無法報銷,他又返回了五一路口,他說,無論如何把下一次醫保交上,能報銷了,再住院。看來那60元醫保確實很重要。

即使犯了高血壓,老黃始終不同意去醫院,惦記著要花錢。甚至在漂流街頭幾晚後,和老杭偷偷摸進被拆了的自力巷53號,穿越廢墟,冒著被壓傷和被發現的風險,在過道里拖出了他們的包裹,腿上被划出鮮血淋漓的口子。

年齡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而除了年齡,時代也似乎將要遺忘他們。

何苦當棒棒當了一年,後來又推出了這樣一部紀錄片。他在此片中極為克制,忠實記錄。他不去讚揚,也不去憤怒。

我們常自嘲貧窮限制了我們的想像力,但也有一些人,他們靠勞動換取生存,住在隨時可能坍塌的危房裡,甚至要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地步,千方百計省錢,又對命運無可奈何。他們彷彿活得很糟心,卻又那麼努力地活下去。我想這無關悲傷與憤慨,時代洪流中,最無辜也最無措的是普通的底層勞動者,有眼力見的早已跟著時代轉移攻堅目標,而識字算數都很困難的老黃一輩,本就老實忠厚,甚至帶著一點愚,哪裡還能苛求他們再去尋新的出路,這說不上來是誰的錯。

今天推薦這部片子,只是希望我們都能用更寬厚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去了解這世上的大喜大悲,人的一生太短暫也太複雜了,如果有幸能了解更多的人和事,將是珍貴的體驗。

(最後說一句,何苦真特么帥。)

推薦觀看:《最後的棒棒》《山城棒棒軍》

推薦閱讀:

《重慶「最後的棒棒」:他們的故事豆瓣9.7,我看了5遍》——澎湃新聞

後記:

導演何苦出生於1970年代的重慶農村,是軍隊里的團級幹部,棒棒是他小時候對城市的記憶,而當他長大後卻發現這個職業也老了,他想留下些什麼,也就有了這部紀錄片,他即是演員也是導演,既是旁白也是主題曲演唱者,這部片子誠意很足,雖然樸實卻很打動人。

去看了導演微博,他離開棒棒隊伍後還組織了重慶60歲以上的棒棒一起吃團年飯的活動,老棒棒們說,以前從未有人將他們聚在一起吃過飯,他說這個活動會一直做到棒棒這個職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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