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作品 蘇娜：受害者

建設咱教育人最純凈的心靈家園

受害者

林大爺騎著電動三輪車從縣城急匆匆往家趕，公路兩邊一塊塊已吐穗的麥田忽忽地後退。

村民把林大爺家的院子擠得水泄不通，個個焦慮不安的議論著。當林大爺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人群倏地把林大爺團團圍住。林大爺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汗水，大聲喊道：「鄉親們，別擔心，他們說了兩個月後就有錢。」「有嗎？別騙人呀？」「王莊那幾戶集資的，沒錢，人都跑了，坑老百姓呀！」「這不是高利，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說有，肯定有！大伙兒都回吧。」村民們在林大爺的勸說下半信半疑地散去了。兩個月後能不能有錢，林大爺心裡也沒底。

五年前，林大爺退休在家，經熟人介紹到了「XXX基金會」。工作人員告訴他，村民在基金會存款，優惠條件是：隨用隨取；可以免費體檢；如有意外傷亡，可賠存款的50%。林大爺深知村民們掙錢不易，平常感冒、發燒能不治就不治，更別說花錢體檢了，幾個和自己一起光著屁股長大的發小就是因病情發現晚，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間去世的。

林大爺回村向村民們介紹了這一項業務，村民們都認為不錯。把錢送到信用社要跑七、八里地，放這挺近，並且隨用隨取。最關鍵的一點是村民們信任林大爺。林大爺是這一帶出了名的好人。

通往村外的必經之路需經過涵洞，雨天過後，涵洞里積滿渾黃的髒水，沒法通行，給村民們出行帶來了很大的不便。村民們怨聲連天。林大爺知道後，一下過雨，穿著膠鞋帶著瓢和桶到涵洞里舀髒水，那麼多的髒水要一兩天才能清理乾淨。每清理一次林大爺腿疼、腰疼好幾天，可為了村民出行方便無怨無悔。

有一年九月中旬突降了一場大雪，足有一尺深，林大爺天不亮就起床了，從村頭到學校有二里多地，剷出了一條蛇行小道。其他村莊因道路無法通行停課一天，而這兒的孩子可以正常上課。

平時村裡不管誰家有難處，只要找到林大爺，他都會慷慨解囊。林大爺一個農民，他看重的不是金錢，而是淳樸的鄉情。他做的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而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正是這些小事，村民們對他更加信賴。

確實，村民們把錢讓林大爺交給基金會，也得到不少實惠。想用錢，上午說，下午就可以取走。隔三差五林大爺領著村民去體檢，有好幾個檢查出了病症，得到了及時的治療。孟大爺的兒子在外地打工出了意外，除工地的賠償外，基金會也賠償了不少。看著村民們滿意，林大爺每天幫村民存錢、取錢、做檢查，更是樂此不彼。

碩大的麥穗悄無聲息地從麥稈里鑽了出來，把渾身的刺向四處伸展，炫耀著，隨風搖擺。「看來，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林大爺站在地頭上，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一塊兒了。完全沉浸在豐收的幻想中的林大爺被《愛的奉獻》中「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會變成美好的人間。」的歌聲拉了回來。「老林，咱的錢拿不出來。」「不會吧？我昨天還拿了不少。」「真的，我能開這樣的玩笑嗎？」林大爺聽到這個消息，雖心存僥倖，但還是忐忑不安。

消息傳得很快，村民們蜂擁般擠到了林大爺家，林大爺比村民還急，早就到縣城去了，帶來的消息是兩個月後有錢。

林大爺和村民們在焦灼中度過了兩個月，還是沒有。此時，林大爺的心碎了。他知道，村民們的錢是從土裡一點一點刨出來的，是用瓦刀一塊一塊壘出來的。田大爺老兩口的錢是起早貪黑，走街串巷拾破爛拾出來的。還有孟大爺的錢是兒子的賠償金……林大爺想著想著，不覺淚流滿面。

林大爺不甘心，每天去縣城打聽消息。每次都是滿懷希望而去，失望而歸。四個兩個月過去了，沒要來一分錢，林大爺心力交瘁。眼看要過年了，怎麼給村民交待呢？林大爺愁白了頭，再怎麼也得讓村民過年，他把家裡豐收的糧食都賣了，僅有的工資也拿出來了，每家分了幾百元，他知道這遠遠不夠，可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街上飄滿了煮肉的香味，家家戶戶大紅燈籠都掛上了，鮮紅的對聯也貼上了，迎新年的鞭炮聲此起彼伏。村民們不依不饒，都聚集在林大爺家，從林大爺家傳出的叫罵聲，哭鬧聲，像剪子的兩片刀口，將這份喜慶剪得粉碎。

林大爺為村民們的討債之路猶如冬季漫長的黑夜，深不見頭……

作者簡介：

蘇娜，長垣縣常村鎮中心校語文教師。愛工作，愛閱讀，愛學生，平時在課堂上和學生一塊閱讀，引導學生喜愛閱讀，喜愛語文。喜歡寫一些教學隨筆，記下教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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