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我已經打消了整容的念頭

我已經打消了整容的念頭

01

時至今日,整容早就不是一個多麼敏感的話題了。

拉個雙眼皮、打個美容針都是微調,不作數。「微調」這個詞跟它字面上的意思一樣微妙,人是擅長對自己吹毛求疵的,一群人的合照里,單單就能看出自己的劉海沒捋直,臉被拍圓了,忍不住拿P圖軟體搗鼓幾下。明眼人才看得出背後的燈柱子有那麼一點兒不合常理的歪斜,其他旁觀者是看不出的,這叫微調。

我很落俗套,一直以來就看自己的大小眼、無骨鼻不順眼,總想著等以後賺了筆錢,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送去整容醫院回爐重造一下。

15年夏天的末尾,公司來了一位女實習生,倘若那之前我還對「天生麗質」四個字有什麼誤解和心存僥倖,在那之後就徹底絕望了。後來整整兩個月里,我的一項副業就是在工作疲憊之後,抬起頭偷偷盯著隔了兩個工位外的她看。

下午的陽光柔柔地蒙在她光潔的臉上,好像一層薄紗,烏黑的髮絲垂在臉頰旁,似有若無地拂動,她抬起藕節一樣白嫩的手撩發到耳後,朱唇輕抿,眼波流動的一瞬間簡直叫人看呆了。

那一刻我滿腦子都是,這女孩兒真真是唇紅齒白的,人怎麼可以生得那麼好看?

我突然絕望地意識到,不論我每天跳多久健身操,敷多少面膜,塗多少防晒,化多精緻的妝容,也永遠不可能擁有像她那樣如凝霜雪的皓腕、潤似明珠的點絳唇、秋水生波的葡萄眼。她若是含羞笑一笑,便是直女如我也要渾身都酥軟了。

這是娘胎裡帶出來的天賦,哪怕去整容,既費錢費事兒也做不到那樣全不矯揉做作的自然美。

02

很久以前我看過一段蔣方舟博客里的形容,是描寫她第一次去北京電影學院見朋友時的情景:

「我像土猴一樣蹲在地上,仰頭看著各式各款美人從我面前走過……我穿著童裝部的大棉襖,袖口髒得可疑,自卑得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最後甚至不敢抬頭看,只聽得藝校美人們腳步錚響,宇宙發飆。」

這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的紀聞,我忽地想起來自己也有個非常類似的。

那是去年四月初去上海戲劇學院面試,我塌坐在紅樓前的花池子邊上等候時辰,一扭頭,一水兒高挑纖細、通體白皙又眉目如畫的表演系姑娘陸續經過眼前,走進教學樓里。她們三三兩兩相互攜著胳膊,談笑風生的,我這路人簡直像在看偶像劇Live,那叫一個賞心悅目。

一次性肌肉注射這麼大劑量的「美」,人不免有些恍惚。雖然一樣無地自容,連悄悄挺起脊背都覺得太過刻意且於事無補,卻也絲毫不掩飾地仔細琢磨了一番這些近在咫尺的美人。

我盯著她們嬌俏的面龐,掃描過那些精緻五官的每一處細節,彷彿要挖出什麼不可告人的秘訣來,越看越意識到其中多數真沒什麼人造的成分,最後也只能暗自舒了一口氣,幸好,我要做的是個不需要看臉的編劇。

說是自我安慰也好,不思進取也好,但這些年,我慢慢開始明白,那些渾然天成的可人兒永遠都是少數,是老天爺賞飯吃,是羨慕而不得的存在。

承認這一點反倒叫我心安。

一定會有怎麼樣也做不到的事,雖然人人都知道擁有它真的很好,但它偏偏就是不屬於你,求也求不來。

對於這種事,我撞了南牆無數次,才得出個結論:現實一點吧,不要抱有不切實際的過高期待了。哪怕你能強行扭轉命運,那也必定是非常耗費時間、精力、財力的,或許該想想,花在這裡是否值得。

那些嬌艷欲滴的美人兒要做演員,就沒有別的事情比在鏡頭裡吸引人還要重要了,所以她們理所應當地花大量的時間,讓自己在容貌這個維度里更上一層樓;而我這個落地時臉盤著地的平凡女生,只想要做一個好的碼字者,沒別的法子,我必須把更多的時間放在體驗人情冷暖,飽讀各類經典,寫下千言萬句這些事上。

我們都只有一個人生,實在不太夠分。

03

從前我可不這樣想。我們高中那會兒是文科班,男生大抵就七八個,男女比例接近1:6,不免生出許多是非來。有幾個女同學就尤其熱衷於詢問班裡比較受歡迎的男生,迫著他們在這幾十個女生里挑出最好看的前十來,簡直是憑空交給他們皇帝一樣的翻牌子特權。

這叫人怎麼回答?還不是討好一下眼前詢問的這個,加上幾個怎麼說都不會錯的公認美女,幾個玩得來的和哥們兒喜歡的也不能落下,最後再小心翼翼摻雜一兩個真心覺得的。

「選美結果」不到一天時間就傳遍了全班,其中一個女生哐哐跑到我面前,睜大眼睛道:「你知道嗎,你居然也在裡面!」怕我聽不出來她用了「居然」這個詞。

的確,那明明是我的形象管理最糟糕的一段歷史。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揣著一百多斤的膘,胖到眼睛都眯成縫,還總是穿著最保守的肥大運動衫,佝僂著背把叫人覺得難堪的胸往裡含,低著頭走在路上像一塊潔白牆上的黴菌斑,祈禱著全世界都不要注意到這個我。

雖然聽到那句話的一刻,我絲毫沒有質疑男生迷一樣的評選標準,並為此暗自竊喜了很有一會兒。但越到後來,我漸漸覺得,當年那個縮手縮腳的自己有些許可悲,她那麼不自信,非要聽見別人說她好看才承認是好看。

她怎麼就不懂,一個人被喜歡被認可有很多原因,其中當然會有諸如「瘦」「白」「鵝蛋臉」等刻板的條條框框,但也有「那天你穿了一身白衣在熱氣騰騰沸沸揚揚的教室里安靜地寫小說」這種可愛的理由。她自有她的特別,喧囂里也能叫人挪不開眼的特別。

人是這麼有趣和捉摸不透的生物呢,別老把自己設定得太膚淺。總說丑的害怕遇見美的,猜猜美人們又害怕什麼?大約是更有靈氣的。

曾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被周冬雨圈粉了。她並沒有無敵大長腿或者絕世容顏,丟在大馬路上也不見得多麼脫穎而出,但那天坐在電影院里,我卻是被那種如小鹿躍動在月尖上的氣質所打動,滿腦子裡全是:要是有姑娘敢在我男朋友面前做出這副模樣,我非惱羞成怒地掐她脖子不可。

然我並沒有男朋友,而且但凡我是個男的,一定也拒絕不了這樣巴巴望著我的淚眼,叫人的心瞬間化成了一灘酸甜的金桔檸檬汁。

就像人們喜歡周迅,不也是喜歡那精靈般的眼神,那收放自如的演技和情緒,卻不是一張被大肆宣揚的小臉。靈動如鹿,這是許多美人都求之不得的天賦,也是許多整容臉即便擁有了錐子臉和小巧鼻,也不能算作「美」的緣由之一。

人根本不會因為一張臉而被上帝劃分成三六九等的啊,多半只會因為靈魂。

誰知道呢,儘管已經對變美沒什麼過高的期待,我卻也因此更篤定地用適量的時間去踐行一些「自然變美」的計划了。

這些計劃並非為了在朋友圈裡發一張改頭換面的自拍,不過是尚在年輕,忠於自我,小虛榮和小積極狡黠地互相碰撞著,在修鍊出一個既悅納眾生又努力前行的靈魂之前,期待能悄悄比昨天的自己好上一點。

即便不能回眸一笑百媚生,也得讓自自己看上去像個正在擁有年輕生命的人吧?這才真真是每個人都平等地擁有過的一件生命的饋贈。

04

很久以前的某天下午,我翻看《編輯部的故事》,發覺飾演劇里那個老北京新聞圈兒的IT girl戈玲的,竟是如今婆媳劇里媽媽輩的呂麗萍。當年的她可別提多年輕嬌嫩了,那種腰板兒筆直的精神氣,那種顧盼生輝的嬌媚色,比角色自以為入時的衣服和妝容更叫人怦然心動。

好比走在大街上,舉目儘是二十多歲的妙齡女子,引人注目的卻往往不是擁有最精緻五官的幸運兒,而是一個個再普通不過卻那麼神采飛揚的女孩們。

年輕的永遠是人,是身體,是靈魂。那種恣意輕揚的青春感屬於每一個願意接受當下自我的人,要說任它浪費在毫無意義的東施效顰上,反正我是不願意。就算以後老了,那也是一個自然而然的過程。

一些天生不完美的東西,要老是介意,再修整也是枉然,它總不如自然的鬼斧神工。若是願意與之和解,那就只是生而為你的一個特點,是叫你不同於別人的獨到之處。

而萬事萬物,尤其是人,不就貴在特別么?這可是在哪家整容醫院都買不到的稀罕物什。

後來有一天,我又站在鏡子前端詳自己,雖然依舊是塌鼻樑大小眼和寬下頜,但眼前抬頭挺胸地微笑著的這個人,真的,也沒那麼難看。

這大概就是一個年輕姑娘不斷接受自我的過程:從懷疑,到悅納,接受一個很多瑕疵的卻也很獨特,還願意去擁有一個豐裕靈魂的自己。我當然知道自己永不會美得驚心動魄,但用不著整容,不只是因為怕疼而已。

這可不就是我么,唯一而真實的,一樣值得被喜歡的我。

本文節選自陳鹿鹿新書《我生於1994,我是不是老了》,即將全國上市。

陳鹿鹿,湖南妹子。曾是復旦的新聞民工,如今廝混於上戲寫戲。過去二十三載,慣於與己為難,不肯被人束縛。總是妄圖在有限的生命里,留下點兒永恆的東西。

插圖 來自網路

編輯 鄧布利多

在如鐵的生活到來之前

敞開耳朵,讓宇宙進來

閱讀是一種自燃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小初戀 的精彩文章:

我為什麼要跟我媽battle300回合

TAG:小初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