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雪，寒霜凍日無夢回
you know the preacher likes the cold
he knows i am gonna stay
十年前南方下過一場很大的雪，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很大很大誇張到春節有人步行幾百公里幾天幾夜回家的那種。
十年後的現在全中國除了北京又來了一場。沒有嚴重到雪暴，但也算是暴雪了。暴風雪甚至打破了上海這麼大的熱島結界，瘋狂、不休止地下了三天。
不知道現在的人，還會不會有步行幾天幾夜都要回家過春節的勇氣和力氣；也不知道現在的社會發展狀況，會不會讓這麼大的交通癱瘓出現。
人都還是一樣的，但人的底線和慣常都在發生著變化；十年前一樣的人，過個數十載，難說還有一樣的面孔。
變化是常事，人人置身其中，不可阻擋。但變成什麼樣，人可以努力。
我雖然是個南方人，但對雪沒有特別的喜愛。
若是擁有隨著天氣變化可自行決定出門與否的自由倒也作罷，但顯然我目前沒有；於是從實用主義的角度來看，下雪天氣除了將出行難度、麻煩和身體難受程度加個幾倍以外，沒有絲毫好處。
又因為下雪天氣，我點個外賣要感激外賣小哥冒著寒冷還能準時送到，保潔阿姨上門要跟她嘮嘮嗑說這麼糟糕的天氣辛苦您了，見個朋友要考慮下這麼寒冷的日子我還願意見誰誰還願意見我……
總之在我看來就是，除了欣賞朋友圈攝影大神拍的照片以外，下雪天氣無法再激發我一絲一毫天真爛漫南方小孩兒的興奮與激動。
在此之外，會更容易看到和感嘆那些為了生存而奮力的行為，就愈發不愛去計較什麼。
我這種性格，按道理是要吃虧的，不太計較，非常容易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問題；可仔細想想，卻也並沒有吃什麼實質上的虧。
小的損失總歸有的，可大的來看，總覺得還是非常幸運。
因為回憶往昔，總歸是感激的心情，比計較、怨恨多。若是真真是在某個時刻吃了個虧，多半也是反思自己的錯誤，吸取教訓，下次不要再犯。
不好的事情發生，不全是對方的過錯。也因為你讓這個因在自己身上結了果，看到這個因果，以後遇事再多點警醒就好，能防範於未然，才算真正吸取教訓。
抱怨是沒有用的，認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為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在自己身上，怪自己倒霉怪時運不濟都沒用。
沒用的意思是，當你認為事情發生是來自外因，那麼同類的事情下次很可能還會發生——哪怕很多時候確實是人運氣不好所致，但從實用主義的角度來說，這種歸咎外因的思維方式，對發揮主觀能動性實在毫無增益。實用主義不提倡這種自我墮落般的愚鈍，永遠在同一個地方栽跟頭並美其名曰是自己不忘初心，在實用主義者看來，是無可救藥的固步自封，信什麼神都無法拯救。
隨著年紀增長，我對實用主義有了完全不一樣的看法。這挺有趣。
從大學接觸的西方政治哲學理論框架來看，現實主義、理想主義是西方理論里兩個最大的派別，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七七八八的理論學派，小群體但信者有。
實用主義是非常中國化的東西，它甚至好像沒有成系統的理論。
沒有系統，沒有嚴謹的理論框架，這件事本身在目前的主流教育里，就被認為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原因很簡單，因為它，不科學。
無法被量化，無法被複制，也就無法被工業化的推廣，顯然非常不科學，無法被現今科學的框架很好的理解。
更何況，實用主義這種東西，在西方各色理論面前，聽起來太沒有操守了。原因在於，實用主義似乎是沒有信仰的。
跟中國人一樣，太沒有節操了，竟然沒有宗教信仰，沒有統一的神，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活的說成死的，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西方人覺得不可理喻，死的就是死的，活的就是活的，一個人信了耶和華就不能再看佛陀，犯了罪坐了牢出了社會就一輩子別想洗白。
中國人才不管這些，中國人沒有這種非黑即白的心理包袱，也沒有非追隨某個神的念頭。在中國人眼裡，對我好的就是值得拜的神，能拿來被我用的就是好的工具，支持我追隨我喜歡我的人我就可以愛他們。
你要說中國人有什麼信仰，確實是挺難回答的問題。
在目前中國的大學裡，十個有八個老師會批判這些，所謂文化的糟粕。
可以理解，因為我們這一代人的老師們在接受教育的那些年代，我們沒有享受到絲毫文化上的自信。
批判可以理解，推廣西學也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說這是實用主義趨利避害的邏輯的必然反應。
但時代在改變，經濟上的自信必然推動文化上的自信，這是大勢所趨。
更何況，我在社會上待的時間越久，就越發的感覺到，中國人骨子裡有很多東西並沒有隨著接受西方體系的教育而發生質的變化。中國人還是更能夠理解辯證法，更能夠理解陰陽相生，更能夠接受改朝換代，更能夠輕鬆忘記前朝舊事，更能夠接受逆來順受，更樂於享受知足常樂。
沒有什麼不能改變，就沒有什麼真的變化；沒有什麼真的改變，就沒有什麼可以不變。
把這些東西往好處想，其實不見得比壞處少多少。
所以，是時候換換腦子，做更多有益的嘗試。先不設定框架，才有可能踏入更深遠的未知。
P.S.
感謝這場大雪裡，深夜除雪的環衛工人；感謝奔波於風雪裡按時送來外賣的快遞小哥哥們；感謝扛著大包小包上門的保潔阿姨；感謝沒有因為風雪就停運的交通和沒有關門打烊的商店；感謝這個城市辛苦工作的人們，為了帶來除了要準時去上班以外的極大自由。剩下的這點可以在大雪天不出門不被俗世煩身的自由，我自己去掙。
感恩，共勉。
冷暖皆人生，
喜悲都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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