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為什麼會捲入一戰:從孤立主義到「領導」世界
原標題:美國為什麼會捲入一戰:從孤立主義到「領導」世界
在1916年至1917年,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幾乎以一己之力扭轉了美國第28任總統伍德羅·威爾遜的對外政策方向,這個人就是神秘顧問愛德華·豪斯。儘管從未有過軍旅生涯,豪斯卻被人稱為「上校」,他是個清瘦的小個子,面色沉鬱,在紐約銀行界頗有人脈。與典型的美國政治人物不同,此公對大眾政治和媒體極為排斥,更樂意扮演18世紀歐洲外交中宮廷顧問和秘密信使的角色。
愛德華·豪斯
神秘顧問與謀主
愛德華·豪斯先後為4位民主黨人策劃德州州長競選,無一失手;當他在1911年結識威爾遜後,又成為後者兩次大選的參謀長。威爾遜曾多次邀請豪斯入閣,但「上校」對官僚政治的繁文縟節毫無興趣,他寧願放棄拋頭露面的虛榮,為的是能從幕後對實際政策施加更具決定性的影響。
大戰爆發以後,威爾遜派豪斯前往歐洲視察戰情,並對雙方的政治企圖進行評估。豪斯的判斷相當嚴苛:「如果協約國獲勝,歐洲大陸將被俄國所統治;而如果德國獲勝,未來的幾代人必將被顯而易見的軍國主義專制所籠罩。」
伍德羅·威爾遜
接下來兩年里,豪斯負責了美國政府在兩大集團間的大部分調停工作,但無功而返,這使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印象:傳統歐洲外交倚重的均勢觀念培養了一系列利己主義和視人命如草芥的謬誤,人們宣稱均勢可以避免戰爭,實際上卻在為某種僅存在於紙面的「平衡」犧牲上百萬人的生命。
推動整個衝突的心理因素沒有一項是高尚的,軍人通過泄密來攻擊自己的同僚,媒體煽動民族仇恨以吸引眼球,號稱文明人的先進民族以比野蠻人兇殘百倍的方式殺傷昨日的友人。這種對歐陸政治的厭惡,又和著名的「門戶開放」主義結合起來——按照19世紀美國外交家的看法,新大陸在政治和經濟方面的自由主義不可能在脫離海外傳播的情況下獨自生存,它遲早要對外輸出。
對均勢外交的厭棄、對「美國式生活方式」向全世界傳播的必要性,以及建立某種永恆的、牢固的和平秩序的想法,隨後就開始在豪斯和威爾遜的腦海里生根。1916年10月5日,威爾遜在豪斯的建議下向美國民眾疾呼:「戰火正在世界其他地區蔓延,合眾國卻遠離當前的衝突,這不是因為它不感興趣、更不是因為冷漠無情,而是因為它希望扮演的是一種前所未見的新角色。」這種新角色不同於過去英國充當的均勢締造者,更不是經由秘密外交和領土割讓來達成,它的三大支柱在傳統歐陸政治中幾乎從未出現過,那就是普遍民主、集體安全和民族自決。
威爾遜和豪斯都是虔誠的新教長老宗信徒,信奉崇高的道德原則和法律至上主義。在他們看來,人之本性皆善,不好爭鬥,這種本性在民主制下可以獲得最大程度的保全;民主國家的外交通常反映其國民的特質,是故它們熱愛和平,不會主動挑起「反人性」的戰爭。依此類推,倘若民主制能在全世界普遍建立,持久和平就有了保障。
另一方面,歐洲國家衝突不斷的主因不是均勢被破壞,而是均勢這個「不道德」觀念本身,是基於均勢觀念對合理的民族獨立權的壓制。必須使一切民族獲得平等的地位去決定其政治前途和國家存廢,在這個基礎上,各國結成類似議會的共同體,按照白紙黑字的法條判斷國與國之間衝突的是非曲直,一致懲戒違規者:如此「民主在世上方得安存」。
從這個角度看,歐洲正在進行的戰爭起因就不道德,目標更不合理:美國要加入的絕不是這樣的舊式戰爭。1917年1月22日,威爾遜在參議院發表了題為「沒有勝利的和平」演說,闡述了美國的和平理念——締造一種既無勝者、也無敗者的和平,不以舊式的領土兼并和金錢賠償為基礎,重要的是釐清造成衝突的是非曲直,懲戒作惡者,並對潛在的衝突因素進行疏導,這樣才能建立穩固的戰後秩序。
此時他仍寄望於豪斯的外交接觸,期待能以會議形式敦促雙方停火,但齊默爾曼電報的公開把美國逼到了死角:倘若再不明確外交態度,德國就要對美國本土進行「預防性」攻擊了。於是,4月2日,威爾遜在國會特別聯席會議上發表咨文,宣布「為了美國的權利與榮譽,必須對德宣戰。」4天之內,參議院以82票對6票、眾議院以373票對50票的壓倒性多數通過了這一咨文,美國終於參戰了。
憑空規划出世界版圖
在威爾遜和豪斯看來,美國要打的是一場「終結一切戰爭的戰爭」,擊敗德國「屠夫」固然得靠物質力量,確立戰後和平卻需要全體國民的理解和參與;從這個意義上說,壓制愛爾蘭裔反戰分子(他們本土的同胞正在德國支持下發起反英暴動)、支持孤立主義的「太平洋主義者」以及社會主義者就成了當務之急。
第一次世界大戰
宣戰後一星期,以民主黨全國委員會宣傳部幹將科利爾為主席的「公共信息委員會」就成立了,委員會動員大批演員、學者和作家在各州舉行集會,煽動反德情緒,強調美國參戰的正義性。與宣傳戰相伴隨的還有暴力專政——1917年6月頒布的《間諜活動法》規定政府可以對妨礙徵兵以及鼓吹叛國者處以監禁和罰款,1918年通過的《煽動法》則對具有煽動反英、親德傾向的媒體和個人設置了嚴苛的處罰標準。
在這種「愛國主義恐怖」中,貝多芬的交響曲被撤下了各大樂團的節目單,德式泡菜更名為「自由泡菜」,一位電影公司老闆羅伯特·戈爾斯坦因為製作了獨立戰爭題材的影片《1776年精神》被判處10年徒刑,因為這部電影顯然宣揚了仇英情緒,而戈爾斯坦先生不幸又是個德裔移民。
比內部宣傳更具現實意義的是經濟動員和軍事準備。1917年7月成立了戰時工業局,負責協調私人企業以確保戰事所需的石油、煤炭、鋼鐵和汽車產量保持穩定,食品管理局和燃料管理局則在國內建立了大範圍的定額供應制,把節省出來的肉、糖、麵粉和燃料運往歐洲前線。私人信貸暫時中止,確保大部分剩餘資本可以提供給協約國用以繼續作戰。
從1917年5月到1918年11月,美國財政部共發行了4批「自由公債」,總額接近200億美元。有2400萬名在18歲至45歲之間的男子參加了徵兵登記,其中300萬人被徵召入伍。在1918年的春天和夏天,175萬美國陸軍從新大陸抵達歐洲,他們擋住了德軍最後也是最強勁的一波攻勢,直接開闢了通往勝利的道路。
然而,軍事勝利只是威爾遜計劃的開端而非結束,現在,美國就要乘新勝之餘,向全世界公布它的偉大和平方案了。1918年1月5日上午,豪斯和威爾遜在總統辦公室待了兩個小時,幾乎是憑空規划出了未來的世界版圖。根據年輕的沃爾特·李普曼準備的材料,威爾遜把消除經濟壁壘、貿易平等、航行自由等通則寫在紙上,隨後把他對德國問題和歐洲領土調整的意見一一加上;由於豪斯的堅持,「公開外交」作為最重要的原則加在了前頭。
沃爾特·李普曼
緊接著,威爾遜親自用打字機把重點多達14條的演講稿打出來:彷彿是預感到這些原則永遠不可能為多數人理解,整個準備過程安靜得像做賊,沒有通知副總統,更沒有告訴威爾遜相當厭惡的國務卿蘭辛。6日下午,威爾遜把準備好的講稿念了一遍給豪斯,後者的評論是:「這是您政治生涯最重要的一份文件,它要麼讓您青史留名,要麼讓您墮入地獄。」
唐吉訶德式進軍
1918年1月8日,威爾遜在11時30分通知國會他要發表演講。到這時為止,就連部長們也不知曉他們會聽到什麼樣的言辭,匆匆趕來的議員們只貢獻了一點零星的掌聲。但隨著演說的進行,掌聲越來越頻繁地響起,最後變成了震耳欲聾的歡呼。人們跳到桌子上,揮舞著手臂,好像在觀看一場足球比賽——
「我們參加這次戰爭,是因為正義受到侵犯……至於我們在這次戰爭中要求的,絕不僅僅是和自身利益相關的東西。我們所要求的是使整個世界適於人類生存和安居樂業,特別是要使這個世界成為以下的圖景:所有愛好和平的國家,所有像我們的國家一樣希望依照自己的方式來生活、希望自己決定自己的制度、希望獲得正義以及和世界上其他民族一樣的公平待遇,而不至於受到暴力和自私的侵略的保證的國家,都能夠安居樂業。」
「我們自視為所有聯合一致、反對帝國主義的各國政府和人民的親密合作者。我們利害一致,也緊密相連,必將並肩合作到底。」
「在我所羅列的整個方案里,貫穿著一個鮮明的原則,這是一個使得正義遍及一切人民和國家的原則——確認他們不管是強或是弱,在彼此平等的條件上都有享受自由和安全生活的權利……美利堅合眾國的人民決不可能依照其他原則行事;而他們為了維護這一原則,甘願奉獻出他們的生命、榮譽和所有一切。」
呼告、吶喊和國歌聲一波一波地湧起,如潮水般拍打著講台,那個清瘦孤獨的「唐吉訶德」站在最頂端,注視著下面的民意代表。很快,這歡呼的潮水將湧出新大陸,在倫敦、巴黎、柏林和維也納聽到它的回聲,從世界無數個角落升起的感激、祈求、建議將通過電報線傳遞到華盛頓,讓那個「要麼青史留名、要麼墮入地獄」的人物生出些許自得。1918年12月13日,這位「唐吉訶德」乘上「喬治·華盛頓」號郵輪,前往催生齊默爾曼電報的那片大陸去完成他的和平巴別塔。
? 震驚!有六位美國總統竟然一貧如洗,死於貧困
? 美國最美第一夫人為何匆匆嫁給了希臘船王?
? 中國大學缺什麼,看一眼凌晨四點的哈佛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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