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的文化象徵意義——我釋《千字文》

府羅將相，路俠槐卿

上一輯所釋的「杜稿鍾隸，漆書壁經」說得是廣內殿內收藏圖書典籍的情況，今天所釋的「府羅將相，路俠槐卿」說得是承明殿聚集將相百官的情況，並且是殿內和殿外分別描述的。

「府」為「府邸」、「王府」之「府」，是國家首腦、王公大臣辦公和居住的地方，這裡就是指承明殿。「羅」是排列的意思，如陶淵明《歸園田居》的詩句「桃李羅堂前」。「將相」指將帥和丞相，「將」是武官的統率，「相」是文臣的首領。「府羅將相」，描述得是承明殿內，將帥、丞相級別的官員排成兩列共議國事。

「俠」是「夾」的通假字，「路俠」就是「路夾」，路夾等同於夾路，在道路兩旁的意思。詞語「夾路相迎」或「夾路相迎」，就是指在道路兩旁迎接之意。周代時宮廷外栽有三棵槐樹，三公朝會天子時，面向三槐而立。《周禮?秋官?朝士》栽：「面三槐，三公位焉。」於是後來便以三槐喻三公。「卿」指九卿。所以「槐卿」指三公九卿。《千字文》中的「槐卿」應泛指文武百官。「路俠槐卿」，描述得是承明殿外，文武百官夾道站立等待君命。

槐樹原產於中國，所以槐樹是中國的國樹，叫中華槐、國槐。槐樹可活上千年，不怕旱澇，不畏寒暑，不分貧沃，生命力極強。槐樹滿身是寶。槐樹花、槐樹皮可以吃，在飢年可充饑救命。槐樹是優良的綠化樹種，常作庭蔭樹和行道樹。槐具有一定的經濟價值和藥用價值：木材耐水濕，有彈性，材質優良，供建築或制農具傢具用；花為優良的蜜源植物，可入葯，而且還可製作顏料；種子可榨油制皂。

古人之所以非常崇敬槐樹，倒不是因為它的經濟和藥用價值，而是因為它有著非常豐富厚實的文化象徵意義，槐樹籍此成為我國著名的文化樹種，是城鄉人民自古以來就喜歡栽植的樹種。

槐樹的文化象徵意義主要表現以下六個方面：

1

高官厚位的代名詞

槐樹在古代是三公宰輔之位的象徵，三公是朝廷中最尊顯的官職，由此槐便與古代官職有了聯繫，成了高官厚位的代名詞。人們多在在門前、院中栽植槐樹，既取其蔭，又取槐樹吉兆，祈望子孫位列三公。《宋史?王旦傳》載：「旦父祐，尚書兵部侍郎，以文章顯於漢周之際。……祐手植三槐於庭曰：『吾之後世，必有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旦幼沉默好學有文。祐器之。曰：『此兒當至公相。』」後來到宋真宗時，王旦不但做了公相，還成為北宋名相。北宋著名文人蘇軾特為此事，作了《三槐堂銘》文章予以褒揚，後人以三槐堂代指高官宅第。

2

科第吉兆的象征

由於槐樹是三公的象徵，自與書生舉子相關聯，由此槐樹被視為科第的吉兆。自唐代開始，科舉考試關乎讀書士子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能藉此階梯而上，博得三公之位，是他們的最高理想。《談苑》一書載：「呂蒙正方應舉，就舍建隆觀，緣干入洛，鎖室而去。自冬涉春方回，開戶視之，床前槐枝叢生，高二三尺，蒙茸合抱。是年登科，十年作相。」這個呂蒙正就是北宋時期一舉奪魁、三度拜相的神人，據說他就是依靠槐的力量中了狀元。大家不要笑話古人迷信，畢竟考個官也不容易，誰不想圖個吉利呢？古代流傳著許多像呂蒙正這樣槐樹為科第吉兆的傳說故事。

3

決斷訴訟的象徵

在古人看來槐樹神奇異常，槐樹曾被認為是「靈星之精」，有決斷訴訟之能。《春秋元命苞》云：「樹槐聽訟其下。」歷史上似乎有個特別奇的現象，槐樹茂盛的朝代訴訟就公正者多，槐樹砍伐的越厲害的朝代冤獄也多。戲曲《天仙配》中就有槐蔭樹下判定婚事，後又送子槐下的情節。

4

興衰災祥的象徵

古代人深受「天人感應」思想的影響，槐樹的榮枯被視為興衰災祥的徵兆。《後漢書·五行志》載：「靈帝熹五年十月壬午，御所居殿後槐樹，皆六七圍，自拔倒，樹根在上。」是說漢靈帝時，朝內六七圍粗的大槐樹無故自倒，根豎向上。有人認為槐是三公象徵，槐樹自倒，國之棟樑將傾，如此正和朝廷賢愚不分、黜忠進奸相一致，東漢大概要亡了。果不其然，不久東漢就滅亡了。

5

懷念家國、故人的寓意

因槐與懷同音，槐又被人們賦於了「懷念家國」、「懷念故人」的寓意，並成為民族凝聚力的象徵物之一。從明代洪武3年至永樂15年，近50年的時間裡山西洪洞大槐樹下就發生大規模官方移民18次。民間一直流傳著這樣的民謠：「問我祖先來何處？山西洪桐大槐樹，問我老家在哪裡？大槐樹下老鴰窩。」說的就是山西移民的歷史。經過六百年的輾轉遷徙，繁衍生息，而今全球凡有華人的地方就有大槐樹移民的後裔。近現代以來，人們對「山西洪洞大槐樹」代表的移民文化有了新的認識，洪洞大槐樹被當作「家」，被稱為「根」，成為億萬人心目中神聖的故鄉。

6

吉祥、祥瑞的寓意

槐樹有非常多的用處，與古代人的吃、穿、住、用、行、勞作、防病治病等日常生活和生產息息相關。正是在生產生活中與槐樹朝夕相處，古代人注意到它的旺盛生命力，遂視其為吉祥、祥瑞的象徵，認為門前庭內種植槐樹總會帶來好運的。古人種槐，就像現在很多人供奉招財童子和財神爺一樣，不管靈不靈，圖個吉利總沒錯。民間有「門前一棵槐，財源滾滾來」、「門前一棵槐，不是招寶，就是進財」之類的民間俗諺，表達了祈望生財致富的願望。又有「院中一顆槐，幸福自然來」的民諺，寄託著祈求幸福安康的意願。

古籍里有一個神童孔融和槐樹的機智故事。孔融少年時曾去赴宴，有賓客想考考他，便撫著棵槐樹問：「此是何樹？」孔融答：「松樹。」那人笑道：「明明是槐樹，你怎說是松樹？」孔融答道：「您是長者，我稱您為公，公站在木旁，自然是個『松』字。」眾人擊節叫好。另一位賓客不服氣，撫著棵松樹問孔融：「此是何樹？」孔融答：「槐樹」。那人嘿嘿笑道：「不對吧，這明明是松樹啊。」 孔融笑道：「您面目猙獰，像鬼，鬼站在木旁，豈非『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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