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設計師
夢中的設計師
有這麼一個人,善於做夢,雖然從來沒有過什麼設計作品傳世,但是他的設計思想卻深深的影響了中國的一代又一代的工匠,準確的說,他告訴了中國的無數匠人們,什麼是美。
天地有大美
「百年之木,破為犧尊,青黃而文之,其斷在溝中」(《天地》)「百年之木」是全木,經過「破為犧尊」的人工製造活動,就有「成與虧」,破壞了大全之美。這說明,體現沒有虧損的大全大美的工藝,實際上是不要工匠加工的。莊子心目中的全美,就是完全不通過人為加工的純粹的自然。自然全美,可以說是莊子的最高審美理想。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聖人者,原天地之美達萬物之理,故聖人無為,大聖不作,觀於天地之謂也。」莊子所說的美是不含任何人為的因素,是天然素樸,淡然無極的美,「樸素為天下莫能與之爭」。
斯堪的納維亞設計,擯棄華麗,回歸樸素,通過藝術而達到了天然素樸之美。富於人文主義思想,重視傳統和自然形態的重要性,體現了一種文化內涵,獨具個性。芬蘭著名設計師阿爾瓦·阿爾托善於在傳統與現代中尋求平衡,從自然界中獲取靈感,這種充滿自然氣息的設計也很好的詮釋了莊子自然全美的思想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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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作為老子思想的繼承和發展,莊子思想強調尊重萬物的自然本性。「依乎天理」,「因其故然」。本然,自然,天然,天性,本性,本真。「無以人滅天,無以故滅命,無以德殉名。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汝游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莊子.山水》中所提到的「既雕既琢,復歸於璞」與老子思想殊途同歸,同樣提倡返璞歸真,回歸自然.追求平淡之美。以自然為美的莊子美學在設計藝術中要求作品流露出不刻意的美,宛若天開的設計理念,避免人為雕琢的痕迹,使其呈現出自然而然平淡而意味深遠的藝術精神。中國自古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而中國傳統水墨畫的意境表現,說的也是這個道理。現在有些所謂的設計師以為「以人為本」,「綠色設計」就是道家的道法自然的具體表現,其實莊子所說的「道法自然」原意精神並非如此。自然是指自然萬化,自然規律,自然而然。要敬畏自然,尊重自然規律,以有序和諧的方式令萬物自由共處,自然既是道的本質,也是萬物的根本法則。莊子說「道通惟一」的道不僅是客觀自然,同時也是社會,人生價值的本體。道的本質是人的本質,以道的形式作為人和社會所遵循的最高準則,所以應該說「以道為本」。在作品中尊重自然規律,材料搭配合理協調,強調質感表現,提煉出自然之美,讓人感到和諧美感,用精簡的手法畫龍點睛,莊子所講的「道法自然」是設計師們在靈感和實踐當中應該吸取的精髓。
真真不真
「病態」「殘缺」「畸形?『醜陋無比」,這樣的形象很難給人以美感,但到了莊子的筆下,卻成了傑出的藝術形象,新奇古怪的審美價值,這和羅丹說過的一段話不謀而合:自然中認為丑的往往比認為美的跟顯露出它的性格,因為內在的真實在愁苦的病容上,比在健全的相貌上更加明顯的顯示出來,就好比說,素顏比經過妝扮的臉更能體現真實,更具自然美感。這種美學趣味要求美在天真。中國傳統美學藝術中的「真不是指模仿的逼真,而是指一種「神」的真,即表現率真的性情,真誠的情感。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在設計中融入中國元素,以體現文化內涵。但是,這種融入絕不是形式上簡單的斷章取義,而是創意帶來的內在邏輯,也就是說,是一種「神似」,而非「形似」,是內在精神的表達,通過內在將中國元素真實、自然地體現出來。
魏晉時期開始關於「形」和「神」的討論,東晉顧愷之提出「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的理論對後世影響深遠。「傳神寫照」本質是以形寫神,核心是以最簡的形傳達內涵的神。唐代劉禹錫陋室銘中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徳馨……孔子云:何陋之有。」體現出中國文人輕物重神,化簡傳道的審美標準。簡約不等於簡單,因為在簡約中要有精微細緻和極深意蘊,這正是道家美學的精髓。莊子更偏重形殘神全,也許跟個人經歷和社會動蕩有關,形殘乃內涵之表象,精神乃道之源泉。
西方眾多大家例如著名畫家梵高多是通過對主題病態式的刻畫,表達出對人生和社會的看法,另外莊子曰「惟道集虛,虛者心齋也」,簡約之美也與「虛實」,「有無」理論相關,共同組成簡美虛靈的美學觀點。建築設計講究三簡:
一、創意主題簡明;
二、表現手法簡練;
三、設計形象精簡。
現代建築設計大師未斯凡德勒說過:「少則多」,主張設計形式精簡,高度功能化,理性化,這與莊子的涵義相通,形式簡明,涵意深刻,往往為大師所運用的玄妙之處。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通過對語言、色彩、線條等物質傳達媒介的否定而獲得意蘊和精神,也就是莊子所說白勺「得意而忘言」,即從藝術品那物質材料的囿限中解放出來,去追求,體會文字、線條等媒介背後的東西。「超文字者,乃得其宗?見丘壑而忘其為圖畫則神」這種否定觀而使想像力飛升的一種自由境界。設計中運用這種否定觀而設計的作品,卻能激發人們的購買慾望。因為通過否定,而產生意外的驚喜,使用戶產生聯想,這樣的產品帶有濃厚的故事性。法國藝術家雅克·卡洛曼創造的「專為受虐狂設計的咖啡壺」它根本不能用,因為壺嘴和壺柄在同一邊,雖然不能使用,但是它完全可以作為一件藝術品而存在。這個茶壺,是一種象徵,它建立了一種積極地的精神框架,在產品與人之間建立了情感關係,而且是持久的。
坐忘於天地之間
我國春秋戰國時期早就有關於人本善還是人本惡的爭論,老子打破傳統的人性善惡局限,提出自然人性論,認為道法自然,人性亦是如此。莊子則繼承老子人性思想的基礎上,立足於人性生命精神世界,個體對於現實的超越,提出了人性之「本真」學說,莊子的「本真」相對於老子的「本然」更為強調個體的心靈,人的自由。「道之真以治身」莊子以個人的生命境界為首要,開拓生命的內涵,提升精神意境,並在天人關係中保持「本真」的生活形態。莊子對人與人的「本真」有深刻認識,有感於人之有限性和人在世的困境,提出唯有保持人的「本真」之自然狀態,才能達到「自由逍遙」,而這種生命本然狀態的人格化就是「真人」。也就是說,我們要在「自由逍遙」的狀態下,「心游」設計,有感而發,體現出作品的精神內涵。
莊子之道由「心齋到坐忘」,心靈達到虛靜無為的境界,消除了世俗負累,以實際達到忘人我,齊死生,萬物一體,與道惟一的逍遙自由。所謂「道境」就是一種超越有限時空,「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的渾然一體毫無差別的至高意境。莊子虛靜化對於內在心靈經過揚棄和否定之後所呈現的狀態,虛靜化的心態造就了精神的和諧與自由,從而達到「天樂」境界。
虛靜,意在排除一切現實的、有限的紛擾,超越世俗的羈絆,而有虛而陰,最後達到的體道境界有主要表現為莊子精神上「無待」的絕對自由,擺脫現實的「物累」而游心於「天地之間」,發揮精神的創造能力。虛靜的心理狀態,即通過「忘」而使主體的認知思維由「以我觀物」向「以物觀物」轉變,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虛靜能夠使實景產生距離感,激發想像力,使得欣賞著神「游」,而游的過程也就是所謂的「虛』在設計上,「虛實相生」的設計方法,能夠化景物為情思,這對於園林設計尤為重要。
莊子認為.藝術的產生是由於神秘的「虛無」在起作用。所以,藝術的特性,便是要把這種神秘的「虛無」表現出來,由此而接近宇宙的真理。莊子在《天地》篇中通過「象罔得玄珠」的寓言說明只有形象才能表現「道」,即最高的美。而這個形象,不單是有形的形象。而是有形和無形相結合的形象。即「象罔」。呂惠卿註:「象則非無,罔則非有,不瞰不昧。玄珠之所以得也」。宗白華對此也作了很精闢的解釋:「非無非有。不嗷不昧這正是藝術形象的象徵作用。『象』是境相。『罔』是虛幻。藝術家們創造虛幻的境相以象徵宇宙人生的真際。真理閃耀於藝術形相里,玄珠的嗪(白樂)於象罔里」。莊子認為美是產生於「非無非有、不嗷不昧」的「虛幻」的藝術境相里。而只有這種「虛幻」的藝術境相。才能表現宇宙的真理——「道」。莊子非裝飾、非工藝、非設計的諸多表述,是非人慾的表述,「同乎無欲」。希望世人無過多欲求.以達至素樸之境。強調個體生命的自由.才能達到美與丑、善與惡、歡喜和悲傷上升到緣於自然的境界。工藝造物、設計與人的生活和社會生活密切相關。它不僅成為莊子之類的哲者進行哲學之思的素材和原典。其本身亦在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生活中打上了社會意識和哲學的烙印。
太上忘情,其實有情
表面上,莊子主張去除一切心中雜念,體會「道」的精神,其實,道家的思想看似無情,卻有情。莊子主張「法天貴真,不拘於俗」是自由地、審美地抒發真情實感:反對雕琢,自然率性而否定模仿學習:虛靜而物我合一,體驗審美地快感。情感化設計無疑體現了這種思想。它要求設計者在設計時,注重人的情感,設計的作品要符合使用者的心理需要,能夠激發他們的想像力,體驗當下的快感。義大利阿萊西公司設計的Juicy Salif榨汁機,將交互設計詮釋得淋漓盡致,它看起來像一個逗趣的外星人,很容易讓人產生聯想,像一個讓人傾訴的對象,其實對於每個人來說,對於它的理解都是不一樣的,這個外星人時時刻刻等待著讓人們訴說自己的故事,這樣就使榨汁機具有了感情,使用者自然而然參與進來。
莊子作為中國最早涉及藝術和美學的哲學家,他的思想對於後世有極深的影響。莊子提出簡樸自然,大巧若拙,大象無形,貴陰柔,重靈動,化巧尚氣,虛實有序,更進一步講到通過「本真」達到「真人」,從而做到「自由逍遙」的精神境界。作品的精神層面謂之內涵,猶如物質載體之靈魂,「意境化」一直作為設計大師們孜孜不斷地追尋的理想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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