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列操是足球的天敵

偶爾我也會去看看國內形形色色的青訓。其實我判斷的標準只有一個：他們帶著孩子開踢之前搞不搞隊列，會不會吹著哨子稍息立正，向前看齊。如果搞這一套的學校或者教練，我一概在心中默念他們是中國足球的敵人和掘墓人。

想起我們小時候的體育課，那真是隊列操主導一切，似乎「對齊」是一切運動的前提。長大之後我開始困惑，為什麼我們的體育教學那麼崇尚隊列，不僅中小學搞專門的隊列比賽不說，隊列甚至成為了一切運動的基礎。這節課要練乒乓球，那麼先排個隊列，要練足球，先排個隊列；更奇特的是，我們的很多學校，哪怕是投擲實心球訓練，也要讓學生面對面看齊。我至今任然記得過去電視上經常看到的場面，國足隊員被拉去軍訓，戰隊列，打軍體拳，向左向右報數。我估計肯定有人為之叫好：就是要練練他們，否則哪裡來的精氣神。

問題是：你哪一分鐘看見足球場上的人是對齊了站好的？

這便是我們這個民族和足球這項運動的距離。或者說，足球這個運動要求的核心要素，是我們這個民族從來沒有過的。當我們依舊執著地認為把所有人擰成一根繩子的辦法便是讓他們令行禁止行動一致，我們卻忽略了差異化合作這一足球運動的至高原則。一個球員在球場上所要做的，往往不是隊友做過了的動作，而恰恰是他們做不到或者做失誤了的動作。我曾經說過，所有三十碼處打進的世界波背後都有一個失誤的後腰，因為後腰的本能之一就是在中衛還差十米的時候提前上搶。當中國足球還在蠻荒時代摸索的時候，就已經有教練在用所謂的「一高一快」鋒線組合，他們就算飽受「三從一大」的洗禮，也知道一個有差異的鋒線是管用的，這是足球對他們世界觀的微妙改造。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不是我們中國人盼望著把足球搞好，而是我們這個民族需要足球，因為這項運動的哲學原則，會改變我們的精神氣質。我們從小都以為集體主義的來源是個體一致的服從，那恰恰是怯懦的源泉。好比一對整齊行進的螞蟻，只要在隊列中間滴上開水，他們立馬會像馬蜂一樣四散奔逃。可一支像樣的足球隊不會這樣，十人應戰的時候他們在堅持，落後兩球的時候他們也在堅持。我說的這藥方其實特簡單，先別管我們有多少青訓，先把中小學隊列操給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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