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雪紛飛的江南園林里做了一場夢，不願醒來

江南雪，輕素剪雲端。

瓊樹忽驚春意早，梅花偏覺曉香寒。

宋·王琪 《望江南》

【別有洞天】

作為一個在廣東長大的孩子，對雪的盼望姿態大概是近乎可憐的。而大雪中的江南園林，對我來說更是奢望，唯有曾在劉敦楨老先生的《蘇州古典園林》一書里看到過這樣的畫面。

劉敦楨老先生厚厚的著作里有幾百張拍攝於上世紀50,60年代的黑白照片。那是一個戰爭結束、百廢待興、誠意滿滿的時代。記憶中的園林如同戲曲的幕布，幻真幻假，如夢境一般。

【疊山理水】

遷居上海之後，往返蘇州十分便利，拙政園倒是不大會來了。門票貴、遊客多，接踵摩肩太過熱鬧。相比之下，我喜歡拜訪更小眾、更清凈一點的網師園、滄浪亭和藝圃。但是心裡明白，在蘇州的所有園林里，唯有拙政園是集江南園林之大成，她幾乎可以滿足遊園林該有的所有感官體驗。

於是，在預感到江南地區將迎來罕見的一場大雪時，我心裡已經暗暗做好了前往拙政園的準備。

實現夢想的這一刻終於到了。

【亭台樓閣，山石水池】

果不其然，抵達蘇州後，城區雪還未那麼厚，園子裡面已自成小氣候。園林尺度寬闊巨大，但是絕非空曠得一目了然，而是如鋪展開的捲軸畫一般，大園子包裹著小園子。模山范水，建築與自然彼此交融，有遼闊的水面，也有狹長的水系。空間尺度充滿層次和曲折，有種無窮無盡的深邃感。紛揚的雪，讓整個園林變成了超現實的雪境。在遊園過程中步移景移，每次駐足所望之處皆是一幅幅動人畫面。

【秋水長廊水石間】

王澍在解讀何陋軒時曾提過日本庭園：「在日本的做法中，剋制、單純之後，往往就是『空寂』二字，出自禪宗，我也不喜歡這種感覺，『空寂』是一種脆弱剛硬的意識，一種無生命的味道。」

陳從周老先生在《品園》中也說過：「無我之園，即無生命之園。」

【小閣枕清流，亭台倚疊石】

中國古人在沒有宗教信仰的情況下，的確已經把園林作為個人精神與風骨的極致追求了。而我也一直覺得，日本庭園籠罩著死亡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蘇州園林里昏暗空間的存在，並非為了禮讚陰翳，昏暗壓抑的目的是通往樂觀與光明，這是具有生命力的，具有一種嚮往人生安穩永恆的意味。

【庭院深深唯吾情真】

雖然《蘇州古典園林》已於前些年不幸被我遺失，然而對園林的最早最深的記憶來自於此書。於是我將此行的照片處理成黑白色，以紀念劉敦楨老先生，同時抒發自己對雪和江南園林的情結。

【景幽而客散，園盡而心為闌也】

這次拍照過程中，讓我得到了一種很純粹的快樂——彷彿整個世界都濃縮在了鏡頭裡，時間定格在了當下的畫面中；更似彷彿做了一場美夢，不願意醒過來。在園林里聽到有人感慨：「上一次下這麼大的雪，是在2008年。」

看來，這場雪是等了十年。

「花園與教堂」公眾號主人的介紹：

圳波，女，深圳人，寧波籍。定居上海。信仰耶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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