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年選 林曦2017詩歌
林曦
筆名：Miss vampire，若小曼，緋櫻。
編者按（阿水）
我還是習慣叫著小曼，而不是林曦。我很慶幸，離開了QQ和論壇，我們還能在一起，想起老狼和秋花等人，心裡莫名有些發酸，像一場盛宴過後，唯余燈火照著大廳，走出去後，走著走著，就散了。很多時候，我們抱著不放的不是執念，而是自己的影子。我從《愛一個人是個矛盾體》里提取自己，感受那些廝殺爭吵，一次次妥協... ...
逐漸消耗掉
整片園林，以及
整個雨季，消滅飽滿的汁水
彼此喜好的那枚內核
如果僅僅是證明一種品性
先前表現得喧囂異常，更證實了愛得憤恨深切
在喜歡的人身上一定有著自己的性情，不妥協，其實是更喜歡自己。關於詩歌與生活，我喜歡小曼寫這個年齡的東西，昨夜寫到這裡，發給小曼預覽，她今天上午回答我：《愛一個人是個矛盾體》根本不是寫愛情，而是寫父親，這裡只有一首是愛情... ...艾瑪！我簡直要大叫，這怎麼可能？於是重讀，我覺得父子之間有衝突，應該是早些年代的，新舊觀念的掙扎與束縛、吶喊與靜默。那麼，這樣美麗靈性的女孩跟父親怎麼會有如此強烈對撞呢？懷著疑惑，也是為了對文本尊重，找到一篇作者自敘體小說，忍著對繁體字的陌生和厭惡，讀完後，心裡一陣悲涼，此時，我想抱一抱小曼，她的家庭就像一部老電影，她的孤寂清冷不願意與人接觸的緣由，原來是在這裡。
小曼寫過太多關於墓地和死亡、奇怪的碎片，有如幽靈在舞蹈，她跳躍式的語言結構又常常像小說一樣寫詩歌，之前我總以為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很難進入她的世界。今天再讀，這些文字灼痛我，如此熱烈，像火。
堅定執著，飛機高鐵穿梭於各地，成為女強人的林曦，有著從容冷靜和理性洞察的林曦，不再是昨日孤魂飄蕩的吸血鬼小姐，不再叫著小曼。
1
《愛一個人是個矛盾體》
愛一個人是一個矛盾體，我們從小受益
擁有一顆果核的堅不可摧，從不卑不亢中體會。
為了修行的圓滿
將手中的果實留給他人，刀鋒與忍耐都
包裹在懷中。
這漩渦生長心口，它粘稠，矛盾著
又在抗拒
並不是簡單的指向。
常常會為了同一個情景，爭吵得面紅耳赤。
事後自願妥協，逐漸消耗掉
整片園林，以及
整個雨季，消滅飽滿的汁水
彼此喜好的那枚內核
如果僅僅是證明一種品性
先前表現得喧囂異常，更證實了愛得憤恨深切
2
《愛你像愛生命一樣》
說話得說的明白一些。不然並不能領會
過於愛慕一個人的真實本意。歧義存在於
他人的嘴邊，兩點鐘方向，許多人為了
一張漂亮的面具排了很久隊伍。
愛你像愛生命一樣，濃烈，冷卻下來荒涼無比
赤裸裸的，不必偽裝，不必加上修辭
不必講其他的兄妹之情，更不必談什麼同盟情份。
四點鐘，掏空了一副架子
自己宛若自己的入殮師
3
《拍照的深意》
十四歲時，我就學會了在暗房裡洗照片
設想可以用來謀生。
今夜作為旁觀者，風中透著黏液和嘲諷
幾個工人夾著一個遊盪的精神患者
在公園裡擺造型
黑夜呈現了橋樑和黝黑的樹木
十幾年以後的我，依然講究拍照的技巧
像擁有一手琴藝一樣愛護著
我快速路過精神患者，他痴傻著笑容
卻擁有異於常人的眼神
4
《向西的河流》
為了一個荒誕的想法，河流成為
可以改變方向的工具，一群人
抬著破舊的門板
在河面上編造船隻，父親在暮色里陰暗面龐。
兩岸的柚木失去了顏色
苦難的言語刀口能讓女人的身體變得堅硬。
晚風輕輕的，山壁高聳令人驚嘆
十月來的時候，老化的蒼松早倒了一片
魚群依舊放棄堅持，向西而流，我感嘆
那年的冬風來得過早。
5
《當你老了》
當你老了，逃脫了捕魚的力氣
舉著空空的魚網
坐入用想像打造的各種誘人的技藝
從一棵樹上爬上去，又滑下來。
衰老，刻錄在每一顆脫落的牙齒上
山中稱王的那個人，一夜間丟失了座位。
作為一名資深的美食家和造房子的高手
在要老去之前，擁有飛檐走壁的好身手
會與影子談戀愛，懂得從相似中挑取差異
得到什麼，知道註定要割捨哪一端。
6
《容器》
容器破碎的時候，想像它的生前
圓潤，光亮，年輕貌美；也可能備受裂痕折磨
殘破，鬱鬱寡歡。咬著容器這個詞時
一個人從塵土中趕來。作為一名女子
為容器定義，思念母親子宮的替代詞。
更多時候，將它綁縛在相框，或未解字元里
駕駛一台時光機，在院牆開出第一朵花
就去制止關於一個容器破碎的過程。
它又不只是那麼簡單的一個定義，一樹花朵從
街頭露出醉後樣貌，在悲涼中，芳香四溢；
交付了畢生努力之後，也不過是委屈於
一個容器而已。我聽說
電玩世界也要開辦緬懷館，殘酷地追憶它，
可否會容納下年少輕狂的街頭霸王等等。
7
《抵達是堅強的修行》
從別人口中聽聞關於老婦走後
留下空洞的住宅，以及樓中孤獨的另一半。
我想到的是，彼此最後的告別以及
對於僵硬身體的恐懼。死亡是永久的課題
年幼的人們，都在撰寫著自己的詩。
在江湖中，化身惡霸的人不少，他們吃肉
揮霍錢幣，行騙，殺人，放火
自以為是。在惡貫滿盈中
我們一點點地收穫，在反省中
嘗試挽留與辯解，在抵達處緩慢地在
虛偽中滲透出最初的天真
8
《散步中回憶在橋下》
路過一座橋 ，我想要表達的是
那年玩沙袋的橋下，彎曲過分的柳條
水與波浪撞擊在深夜的路燈下。
也許是圍得過分緊湊，橋在身影交錯中
越發的隱蔽。
我買了糖人，丟失了一袋銀幣
涼風吹在心口，將雨水咬的酸澀。
在眾多閃過的
迅速找到遺失多年的那座，沒有好好停留
9
《枯木》
鳥兒不想枯木失去茂密
葯汁在體內溫熱，嘴裡吃蠟也裹得筆直
蓬頭垢面的女人一點點被提起
像極了亂麻
枯木迎著，保持著乾燥
熄火後，久不潔身，車燈開起
看不見更遠的道路
在灰土蒙面的寬敞原野上
枯木失去美貌，留有餘息
10
《年幼時的一點點隱喻》
年幼時，慣用隱喻。
藤條，石頭板塊，父親的鬍渣
牛肉湯，灌湯包，對面的陌生人
不確信的，含糊不清的，喝著熱湯
也要將什麼都表述得童話極致，不讓
他人揣測到
背後深藏的本體。
那麼多年
我不曾改變一點點的純粹，將詩與日子過得
像年幼時那般。如今
再去回憶那時，所用的隱喻
確實是深藏的言語
雖然幼稚可笑，在他人眼中不切實際
畢竟真切地經歷了許多次我悲情的奔跑。
現在回憶起來，依舊可觸。
那時天橋上的任何一物
都被拿來冠名，都是義憤填膺的化身。
11
《苦艾》
苦艾嘗在嘴裡時，劇烈的味覺
撕裂一棵沉穩的水松，我看到它的樹榦
流出清澈的水珠。
如果這不是夢，種植在狹小的空間里
像個農夫抓蟲，澆水，鬆土
越發像個平凡的人一樣，只嘗到
苦艾原有的味道；
不去想另一個世界的苦難
備受折磨的水松以及它滿腹的心事。
12
《那輛老舊的機車》
父親摔了腿時，我的天空是晦澀的
焦黃的邊緣，他站在遠處盼著
變得透明，吹彈可破
在更遠的地方，摔倒的不只是這一處
機車的鏡片在陽光下折射出
粘稠的我們，時間越久，越分離得深切
那輛機車跑起來可以橫衝直撞
停下來等我時
樹蔭斑駁的光照正好打在
父親的臉上，掀起的一角，斑點居多
平滑稀疏
13
《假設我真的愛你》
今天我們來說說過去式的愛情。你若再問
還愛你嗎？我說是的。你若再問
還願意嗎？我會說曾經。
看大話西遊時，至尊寶愛過晶晶姑娘
愛過紫霞仙子，愛過自殺式死亡的兄弟
我愛過你，包括大地
早晨，陽光
曾經擁有的以及現在的
14
《對於什麼是愛，我依然不懂》
從一個三角體去觀察，我需要有人幫忙
遞過來一枚立方體。在構思結構的期間
我搞壞一面畫布，或許我需要的模型
不是幾何造型，也或許，我需要
鮮活的，可感知的，比如：
鄰居上午送來的，裝滿一筐的食物。
鄰居，這周末要離開居所去度假；代表這周，
這層樓將少了一名少女。
畫畫的時候，要像專心致志地
做著一件事，只去想
如何儘可能地霸佔著無限的想像
這又不切實際，總有一些人來打亂計劃
15
《關於味覺》
來到醫院，我在悲痛中，聽到有人
在耳邊安慰我：人要通過放棄
證明自己告別了過去。
我放棄了味覺
沉靜在其中
我像個傻瓜站在那
路過的人，給了我一點力量
路過的人，給了我一點愛意
路過的人，給了我一點勸慰
站在他們身後，我聽到了歡歌笑語
我在悲痛中，想到了
已久的飢餓，與經歷的生死離別
本期編輯：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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