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是一種技能
「質疑是一種技能」，語出自耶魯大學教授威廉·德雷謝維奇《優秀的綿羊》，主要批判名校精英教育的劣勢。綿羊溫順而盲從，只懂得跟隨頭羊行動，哪怕頭羊跳下萬丈深淵，身後的羊群也會不假思索地跟著跳下去，所以才有羊群效應一說。
在金融學裡，這種現象尤為明顯（你身邊也一定有散戶因為內幕消息等奮不顧身跳入股市被套牢的故事），故而巴菲特的名言是：在別人貪婪時我恐懼，在別人恐懼時我貪婪。保持思想的獨立性始終是最重要的，而質疑則是通往思想獨立的第一步。
今天要介紹一本與眾不同的經濟學教材——《經濟學的邀請》，作者（澳）瓦魯法克斯（Yanis Varoufakis）。這本書是北京大學出版社的「大學的邀請」系列叢書之一，此外還有法學、社會學、政治學、哲學等一系列。兩年前在北大參加社會學研究方法暑期培訓時，在北大圖書館看完了社會學的邀請，覺得艱深複雜，看完決定還是拒絕社會學的邀請。
但來自經濟學的邀請就不一樣了，它有別於市面上所有類似題材的經濟學入門書籍，並不是從供給與需求開始講解各類模型，而是以內省和批判的方式介紹了經濟學思想的發展歷史與演化過程。在亞當斯密、李嘉圖、凱恩斯、盧卡斯、弗里德曼等大咖級人物泰山壓頂的理論下，這本書說出了我，一個經濟學學生想說而不敢說的話。
亞當斯密說，勞動是財富的源泉，威廉配第說，勞動是財富之父，土地是財富之母。而本書開篇第一句：衡量個體及社會生活質量的標準是快樂而不是財富，一下就否定了古典經濟學派圍繞財富增長為目的進行經濟研究的行為。真是膽大妄為又恣意痛快！
作者在前言里說，「我寫這本書，始終抱著這樣一個理念：經濟學教科書應該包含令人愉悅的思想難題，令人興奮的哲理問題和許多饒有興趣的政治現象，而不僅僅是提供大量例證。」這種思想貫穿了他的寫作始終。在書里，他反覆的追問，經濟學理論有價值嗎？我們應該最大化效用嗎？經濟學應該將政治劃在研究範圍以外嗎？資本主義制度真的優越嗎？
在每一個章節中，他也會提出質疑，質疑邊際均等原理，質疑純生產模型的不足，質疑自由市場理論，懷疑市場調節的有效性與公正性，介紹各個流派對同一問題的看法與及相互間的辯論，讀起來酣暢淋漓意猶未盡。
作者反覆提到的一個例子：澳大利亞發生森林火災，無數的樹木被燒毀，生態被嚴重破壞，但災難過後，國民財富卻增加了。原因很簡單，動物和植物被燒成廢墟，但它們沒有市場價值，而消防車的汽油費、消防員的加班費等等會增加個人收入，從而增加國家的總收入。所以，經濟學中認為只有可量化的價值才存在的觀念是否正確呢？
經濟學一向強調效用最大化，作者乾脆假設說，把你的身體連接到名叫「終極快樂機器」的電腦上，電腦取代你的人腦，創造一些信息為你營造一種符合你願望的理想生活，那麼你願意下半生都和電腦生活在一起嗎？如果你不願意，那就違背效用最大化的假定了。
在這樣反覆的辯駁中，你會明白每種理論都有其價值也有其缺陷，如果完全追隨一種理論而不加以思索，將會走入歧途。而經濟學理論對政策制定尤為重要，從而會影響到我們每個人的生活，因此，我們更加要學會批判與質疑。就像作者所說，「這個過程會讓你更聰慧，你將能夠識破經濟學家的謊言，以及那些僱傭經濟學家為自己編織毒網的政客的詭計。」
最後，用作者引用的一段話作為結尾。
「偉大的想法與愚蠢的觀點並存，荒謬伴隨著偉大，就像動物園中的一隻害蟲一樣。沒有任何一種學術殺蟲劑能保證消除荒謬，只讓真理留存。當檢驗事物存在價值的時候，常識是最糟糕的工具。」
在這個喧囂而嘈雜的世界，你需要有質疑一切的勇氣，也要有質疑一切的能力，像北島一樣呼喊出，「告訴世界，我不相信。縱使你腳下有一千名挑戰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與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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