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窺前女友想求複合，可跟蹤她到墓園後脊背發涼：我的墓碑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羅大狼 | 禁止轉載
「都來吃飯了。」王嬸在我身後的客廳里喊著，她的兩個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向了餐廳，王哥也從客廳的沙發上站起來，朝飯桌走去。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這個幸福的四口之家，一年過去了，他們家除了兩個孩子長高了之外，沒有什麼變化。
我站在王嬸家門口，沒有動，我知道，王嬸喊的人里，不包括我。
我回過頭來，繼續從王嬸家大門的貓眼裡往外窺視。貓眼外，一條兩米來寬的樓道通往對面的一扇門，門上標著門牌號「1002」，在樓道左邊是兩部電梯，右邊是樓里的電井。
十點了，王嬸家的晚飯早就吃完了，可貓眼外卻一直靜悄悄的，電梯門也一直沒開過。王嬸已經在招呼兩個孩子去洗澡了，王哥也關了電視機準備回房睡覺。
她還沒有回來，她去了哪裡？
我繼續透過貓眼看著外面的樓道，微弱的燈光照在白色的瓷磚上，反射出清冷的光，對面緊閉的門上貼著上百張小廣告，把好好的一扇門貼得花花綠綠的。
十一點，王嬸一家已經睡著了，房間里的燈都關了，我能聽見王哥震天的鼾聲，還有兩個孩子睡夢中的囈語，可貓眼外，卻還是靜悄悄的，她還是沒回來。
快十二點了，我等得有點不耐煩了，連續盯著貓眼好幾個小時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突然，電梯「叮」地響了一聲，我緊張了起來，是她回來了嗎？她還是去年的樣子嗎？電梯里走出來的，會不會是她和她的男朋友？
電梯門開了，她一個人走了出來，我鬆了口氣，卻隨即一陣心疼，她一個人，這一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穿著米色的毛絨大衣，大衣里上身穿著向日葵色的高領毛衣，下身穿著一條棕色的百褶裙，腳上穿著一雙高筒的高跟鞋，手上提著一個淡黃色的小包。
這衣著，倒不是她以前的風格。
她瘦了很多，臉上都快沒肉了，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扎著馬尾辮，而是披著微卷的頭髮。
她走出電梯，有意無意地朝王嬸家看了一眼，倒像是在看我。
我看得出來，她喝酒了。她終於也學會喝酒了。
她搖晃著走到對面1002房的門前，把額頭頂在門上，然後開始在包里翻找，嘴裡喃喃地說著：「鑰匙呢？我的鑰匙呢？」
我心裡暗罵：「小蠢貨，肯定又把鑰匙拿在手上，然後滿世界找鑰匙。」
果然，她停住了翻包，然後左手提著一串鑰匙在眼前晃了晃，「嘿嘿」地笑了兩聲，說：「原來在我手上。」
她拿鑰匙開了門，對著房裡喊道：「我回來了。」
我心裡一驚，她房裡有別人嗎？
對面的門，「砰」的一聲撞上了。
夜，已經很深了，樹上的葉子被寒冷的北風吹得簌簌地響，街角那間裝著透明玻璃的咖啡店裡，幾對晚歸的年輕男女坐在桌前喝著熱咖啡快樂地聊著天。
夜晚擋不住年輕人的激情，冷風也降低不了戀人的熱情。
我從王嬸家出來後，就一直在這條熟悉的街道上遊盪，我看到樓上1002室的房間一直亮著燈。
這麼晚了，她還沒睡嗎？還是她家裡真的還有別人？
我抬頭看了看對面的另一棟樓，我記得這棟樓里有一戶人家的房間里，擺著一架觀星用的高倍數望遠鏡。
我離開寒冷的街道，上了樓，憑著記憶和推斷找到了那戶人家，輕輕地進了門，在書房裡，我找到了那架價格不菲的望遠鏡。
我調整望遠鏡，將鏡頭對準對面1002室，開始搜尋她的身影。
我很輕易就找到了她，也確定她家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已經脫去了毛衣和百褶裙，換上了那套厚厚的家居服，家居服上，綉著一個個牽著手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她坐在卧室飄窗前的窗台上，背靠著窗檯左邊的牆，雙手緊緊地抱著曲起的腿，下巴枕在膝蓋上。
她在看街角的那間咖啡店，我敢肯定，在她那個距離上，最多只能看清咖啡店招牌上那幾個閃爍著霓虹燈的英文字母。
她就這樣獃獃地坐著，像個望穿秋水的婦人，像個受了委屈滿腹心思的小情人，又像個孤獨無依惹人憐愛的小女孩。
良久，她才從窗台上下來，懶懶地走到廚房的冰箱前，打開冰箱門看了一眼，又關上了，然後從櫥櫃里取出一盒泡麵，把裡面的佐料一袋袋撕開灑在面上，再拿起開水瓶，將熱氣騰騰的開水倒進面碗里。
一年了，她在家吃的就是這些嗎？
她用手壓著面碗上的蓋子，低著頭看著面碗出神。
三分鐘過去了，面可以吃了，可她還在出神。
五分鐘過去了，面泡得太脹了，可她依然在出神。
十分鐘過去了，她終於回過神來了。她端著面坐到餐桌前，掀開蓋子後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拿起桌上的叉子，從面碗里叉出泡得膨脹的麵條，送到了嘴邊。
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掉在了面碗里，我似乎聽到碗里的湯「咚」地響了一聲。
吃完了面，她到洗漱間刷了個牙，然後進了卧室，脫掉厚厚的家居服，蓋上被子躺在床上，她側著身子，眼睛一直看著窗外。
我曾經對她說過，對面樓上有架高倍數望遠鏡，睡覺時一定記得拉窗帘，可她從來沒在意過。
過了半個小時，她那雙像星星一樣眨呀眨的眼睛終於閉上了，只是她睡著後的表情，卻是那樣悲傷，那樣落寞，彷彿在睡夢之中，她仍能傷心得流下淚來。
窗外，飄起了鵝毛大雪，北風就像一個調皮的孩子，將漫天的雪花趕得四處飛舞。
望遠鏡已經看不清對面的房間了。我下了樓，又來到樓下的那條街道上。咖啡店裡的青年男女都已經離開了，大雪在很短的時間裡把整條街都染成了白色。
上去看看嗎？她不會發現的！
我猶豫著，最後還是來到了1002室門口，我進入那扇貼滿小廣告的房門，來到客廳。客廳里的擺設還是原來的模樣，牆上的掛曆還停留在2016年12月25日，她最喜歡的那隻卡通掛鐘上的指針一動不動，估計是沒電了。
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面除了幾盒牛奶，什麼都沒有，那牛奶盒子上列印著生產日期：2016年12月23日。
一年了，她還留著這些牛奶。
我拉開她拿泡麵的柜子，那柜子里滿滿當當的全是泡麵，而且都是酸辣味的。
她以前最不喜歡酸辣味的泡麵，我倒是對這個口味情有獨鍾。
我走到餐桌旁，她吃剩下的泡麵還散發著味道，裡面的面卻沒有減少多少——泡成這樣，誰能吃得下呢？
我走進了卧室，窗外的北風呼嘯，雪花撞擊著窗戶的玻璃，從窗縫裡透進來的寒風吹動著窗帘。
她側著身子，曲著腿蜷縮在被子里，她好像很冷，雖然沒有發抖，卻把頭半埋在被子里。
小蠢貨，睡覺之前不拉窗帘就算了，居然連窗戶都沒關嚴實。
我走到窗邊，把窗戶拉緊，冰冷的窗戶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是誰？」
她驚醒了，我忙躲到窗帘後面。
她微微抬起頭朝這邊看了看，眼裡沒有半點恐懼，倒滿是期盼。
她沒有發現我，又把頭埋進被子里，身體卻蜷縮得更緊了。
我不敢再弄出聲響，只默默地站在床邊看著她，一年了，這一年她就是這樣過來的嗎？
我真想陪著她，抱著她，讓她舒展蜷縮的身體，讓她感覺到溫暖。
一夜的大雪，積了有一尺多厚。
天剛亮，她就起了床，洗漱之後她給自己化上了淡妝，穿上一條藏青色的牛仔褲，再套上一件白色的羽絨服，然後將昨晚吃剩下的泡麵用垃圾袋裝好，提著準備出門。
臨出門時，她又隨手從衣帽架上取下一朵白色小花別在頭髮上。
她穿了一雙防水的棉鞋。她終於知道照顧自己了，以前她總是在下雨天不帶傘，在下雪天不穿棉鞋。
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了門，在等電梯時，對門的王嬸也正好開門，看到她後熱情地打著招呼：「靈兒，這麼早出門啊？」
她微微一笑，「嗯」了一聲。
王嬸打量了她一番，關心地說：「你看你瘦的！你要多吃飯，多注意身體。」
她輕輕點了點頭。
王嬸突然看到她頭上的小白花，像是想起了什麼，神色黯然，問：「這大雪天，你出門是去看他？」
她眉頭往下垂了垂。
王嬸嘆道：「唉，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一年了。」
這時，電梯到了，她輕輕對王嬸說道：「王嬸，我先走了！」然後走進電梯，轉過身來，對電梯外還一臉惆悵的王嬸擺了擺手。
我跟在她後面下了樓，來到了樓下的那條街上。雪花還在飛舞，天上沒有討厭的太陽，這倒更方便我跟著她。
她踩著雪，走到了街角的咖啡店前，停住了，那透明的玻璃後只有一排排空蕩蕩的桌子，裡面僅有的一個顧客正坐在一張桌子後面低頭喝著咖啡。
雪花，落在她烏黑的頭髮上，跟那朵小白花一起裝飾著她的頭頂。
她走到咖啡店門前，雙手握著門把，費力地推開那扇沉重的門。
咖啡店裡的那個顧客看到她進來，抬起了頭，隨即露出了歡喜的笑容，喚道：「靈兒！」
他站起身繞過桌子朝她走過來，敏捷得像一隻追捕獵物的豹子。
是趙傳，居然是這小子！
我站在咖啡店外看著趙傳快步走到她面前，眼裡閃著歡快的光，他的樣子，活像一隻發情的貓。
「你怎麼在這兒？」她皺著眉頭問。
「我知道你今天會去看他，所以在這裡等你，我想陪你一起去。」趙傳似乎沒有看到她皺緊的眉頭，也沒聽出她略帶厭惡的語氣，依然歡快地說著話。
「不必了。」她的話，比今天的天氣還冷。
趙傳愣了一下，隨即又笑著說：「我們先吃早餐，吃完早餐再說。」說完他拉出旁邊桌子後的椅子，示意她先坐下。
「不吃了，吃不下。」她說完這句話，轉身朝門外走去，我看到她的臉上滿是慍色。
趙傳這蠢貨，硬生生地毀了她一頓早餐。她又費力地推開那扇門往外走，他竟然還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著。
追呀！快追呀！
一直到她快走到街道的拐角處時，趙傳才反應過來，忙從咖啡店裡跑出來，不顧街上沒到腳踝的積雪，快速向她離去的方向跑去。
遠遠地，趙傳看到了那個身影，卻不敢上前，只默默地跟著。
她走得並不快，她的棉鞋踩在雪面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非常好聽。
我知道她要去哪裡，以這樣的速度走到那裡，最少需要一個半小時。
可她就這樣走著，不管天上飄下的雪花，不懼迎面吹來的北風，不顧地上漸行漸深的積雪。
四周一片蒼茫，白皚皚的雪地里已經認不出路了，她踩出的腳印，就像兩條平行的虛線，畫在這寬無邊界的白紙上，堅定地通往郊外那座小山。
終於，她走到了小山下，可上山的石階卻也被白雪覆蓋了。
不要上去了，會摔跤的！
「靈兒，不要上去了，會摔跤的。」趙傳趕上來，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她卻頭都沒回，抬步邁上了石階。
趙傳還不算太蠢，他趕緊上前幾步來到她身後，伸出手想扶住她，卻又不敢觸碰到她，只好虛伸著手，保持在一個欲扶不扶的距離上，護著她。
上了不到十級，「啪」的一聲，趙傳摔倒在雪地里，半個身子都被雪埋住了。
她停住了，看都沒看趙傳一眼，冷聲說：「你顧好你自己就行，我不需要你護著。」說完她抿了抿嘴，輕聲說道：「自他走後，我再不需要任何人照顧。」
趙傳從雪地里掙扎著站起來，用力將衣服上的雪拍掉，他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嘴裡一個勁地喊著：「沒事，我沒事，不疼。」
這個蠢貨！自作多情的蠢貨！
她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繼續朝山上走去。
她終於平平安安地上到了山腰，自山腰往上，一排排墳墓整整齊齊地排列著。
她來到第三排左起第五座墳墓前，停住了，她面前的墓碑，已經被雪蓋住了，一個字都沒露出來。
趙傳從後面趕了上來，他看了看墓碑，又看了她一眼，連忙走到墓碑前，一邊用手將碑上的雪抹點，一邊說：「你看這雪下得，連這碑上的字都看不見了。」又回頭對她說道：「靈兒，你放心，等雪停了我就備齊工具過來把這墳上的雪都鏟乾淨。」
她沒理會趙傳，兀自站在墳前，她頭上已經落了一層碎屑般的雪花，北風吹紅了她的臉，卻沒吹走她頭上的雪。
她沒有開口，可我卻聽到了她的話，她說——
「對不起，一年沒有來看你，因為我總覺得你就在家裡，每次回家我都跟以前一樣對你喊『我回來了』。你有沒有回家看過？家裡一切都沒變，你走後掛曆沒有人翻，就留在你走的那天，鐘錶的電池我也摳掉了，我想我的生命和生活都應該在那天就停止。
「我也喜歡吃酸辣味的泡麵了，你以前老對我說不要吃太多的泡麵，對身體不好，活像個嘮叨的老太太。可你走了，家裡的廚房就空了，除了你給我準備的牛奶，什麼都沒有。
「我不敢開火，我害怕想起你在廚房裡轉來轉去的身影，我特別想聽到你邊做飯邊說：『小吃貨，再等等啊，馬上就好了！』我不做飯，所以只能吃泡麵，可是每次聞到那酸酸的味道就會想起你，想著想著面就泡過了。
「還記得街角的咖啡店嗎？如果我們回來晚了，我會拉著你去喝一杯咖啡，每次你都嚷著說晚上喝咖啡對睡眠不好，可是每次你都跟著我去。這一年我都沒去喝過咖啡了，我真的害怕晚上睡不著覺，睡不著就會想你，從上床想到起床，整夜整夜地想，想得差點就要了我的命。
「後來我實在受不了了，就學會了喝酒，我想喝醉了總能睡得著了吧？可是每次喝醉了，一回到家看到空蕩蕩的房間，我的酒就醒了。我每晚都坐在飄窗前看著咖啡店，我真希望能看到你和我坐在透明的玻璃後捧著一杯熱咖啡，談論我們這一天都是怎麼度過的。我告訴你，如果我再睡不著，我就會在家裡備一些酒，我實在是想睡一個安穩覺。
「你以前說你看到家對面那棟樓里有一個窗口擺了一架望遠鏡，每次我換衣服和睡覺的時候你都會著急忙慌地去把窗帘拉上。你真是思想齷齪的人，人家的望遠鏡是觀星星的，一直都對著天上。
「你走了以後，家裡的窗帘再也沒有拉上過，我還特意把窗戶開了一條縫，我擔心哪天你回來了我不知道，我想以你的細心，回來後肯定會幫我把窗戶關緊的。今天早上起床，我看到窗戶關上了，我想是不是你昨晚回來了？可是我又猜測是昨晚的風太大了，把窗戶吹得合上了。
「你知道我晚上睡覺最怕冷，我又是寒性的體質，你要是回來了，一定要讓我知道，一定要像以前一樣，抱著我睡一晚。你走了以後我沒睡過一個溫暖的覺，我每晚都躺在冰冷的床上，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對面王嬸家的孩子長大了，王嬸經常請我去她家吃飯，可是每次都被我拒絕了。我不敢看到她家的天倫之樂，我想如果你不走，十來年後我們也會像他們一樣，有兩個鬧騰的孩子，過著平淡幸福的生活。可是你走了，這種生活永遠也不會實現了。
「你看到你的好兄弟趙傳了嗎？他總是纏著我，可我卻討厭他，他沒有你溫情，沒有你細心，他就像個傻子一樣，做著拙劣的事情，出著低級的洋相。不過倒也沒有壞處，你走後他幾乎是我生活里唯一帶著色彩的人，有那麼一瞬間我還是挺喜歡他的。
「可是去年的今天，你出差趕著回來陪我過聖誕節，車翻後你去世了，他搶救過來了，當我知道當時是他在開車的時候，我心裡對他就有了揮之不去的排斥感。
「下大雪了，你在那邊冷嗎？你會不會很想我，就像我想你一樣？如果你也是這樣想我，我可以過來陪你的！你不知道我每天回家看到熟悉的房子里沒有了你是怎樣地心痛，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隨你而去，可是我又不忍心讓我們的父母傷心。
「但是你知道的，我是個自私的人，你在的時候我都是想怎樣就怎樣，所以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再自私一回，把長痛變作短痛。」
她把手插在口袋裡，微微聳著肩，頭半抬著，迎著撲面的雪花看著天空，一滴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滾落，滑過耳根，掉在了羽絨服的領子上。
趙傳在墳前回過頭來看著她，臉上嬉皮笑臉的表情尷尬地僵住了。
在他眼裡，我看到了悲傷，也看到了心疼。
我走到他身旁，說了聲：「對不住了，兄弟！」然後鑽進了他的身體里。（原題:《窺探》，作者：羅大狼。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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