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歷史，我們到底知道些什麼？

每年今天，總會有些聲音領頭集體記憶。這一天當然要牢記。但還有一些x月x日、y月y日卻沒人提，或不讓提。而記住xy可能更有助於改變我們現在的社會。所以說，多少年來，一些歷史一直在被強調，一些歷史一直在被淡化。你知道的歷史，是被篩選的歷史。你的某些情緒，是被擺布的情緒。

——王左中右（知名自媒體人）

上述這段話源自2013年8月15日日本的一個著名的自媒體人所發的微博，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陷入了深思之中。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二戰逐漸走向終結。這是中華民族慘痛回憶的一個終結點。在這個敏感的日子，他作為一個日本人，在中國的社交網路上發出這樣一條微博，你的思想實在不能不有所觸動，無論你是出於一些憤怒還是其他。

但當我看到這條微博的時候，我想的是，關於歷史，我們到底知道些什麼？

在歷史面前，最可怕的是看到什麼便完全相信什麼。中國古代所謂二十四史，大多是後代人寫前代人的歷史，這當然是一句廢話，但為什麼當代不能去寫的原因卻並非朝代尚未終結這麼簡單。歷史，你所看到的一切歷史，一定都是為勝利者所書寫的，那些失敗的人，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去擁有歷史。只見新人笑，誰聞舊人哭？所以歸根到底，我們現在所了解到的歷史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有多少明明是東卻被說成西，又有多少是南偏偏被說成北的？牆內風調雨順，牆外卻是風聲鶴唳，所以關於歷史，千萬不要去迷信。

在《1984》中，我們看到了這樣的事情是如何成為現實的。奧威爾描繪的老大哥的統治下的社會，每時每刻都在虛構不存在的戰爭，修改曾經存在過的歷史——只要老大哥認為有需要，但老大哥到底是誰卻無人知道。在這樣的社會中，人們按照老大哥的意願去憤怒，按照老大哥的意願去開心，活像被玩弄於掌中的玩偶。這樣的社會中，歷史存在么？當然存在，只不過一直在變，但誰說一直在變的便不再是歷史？當你所看的所有東西都被修改過了，當你記憶已經不再清晰，想去翻閱陳年往事的時候，發現書上的東西跟你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於是你懷疑是自己的記性出了問題，於是新的歷史就出現了。就好像孫子會跟爺爺爭論，到底是8年抗戰還是14年抗戰一樣，事情雖然是同一件事，但歷史已經迥然不同了。你最終記住的，是當前的社會希望你記住的東西，無論這歷史是真還是假。在我們抗擊日本侵略者當然是鐵證如山的事實，但對於日本人的歷史又如何呢？

我所以會在今天寫這個主題，是因為看到了日本NHK所最推出的關於臭名昭著的731部隊的紀錄片。主持人去戰犯子女的家中，給他們聽自己的軍醫父親，當年在裁判所的陳詞錄音，聽完之後，兩位老人默默無語，神情甚是凄然，即便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震驚，即便他們已經在書籍上看到過了。

我想說的是，多少有些耳聞的日本人尚不能完全相信有關歷史的罪行，那些不相信南京大屠殺真的存在的日本人的存在就更可以理解了——這與他們個人的品性或價值觀無關，如果他們從小接受的便是這樣的教育，如果那些真正經歷過戰爭年代的那批人慢慢死去，只剩下和平年代出生的後人，如果他們的歷史書、檔案館裡所陳列的資料告訴他們，當年他們所做的事只是為了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干著和今天的美利堅一樣的世界警察的事，你如何要求他們去承認過去的罪責，如何要求他們承認他們根本不相信曾經存在的歷史事實？所以怒火不應該發向日本群眾，而應該傾注在那些試圖篡改歷史的人身上，因為罪不在那些個人，而在於給那些無知群眾洗腦的人。但我所看到的卻是被狹隘民族主義煽動的盲目的「愛國主義者」們，他們不問緣由，不管對方有意還是無意，完全任由自己所被告知的「事實」左右自己的情緒，這種人，日本右翼分子是，我們國家的鍵盤俠們，也是。

關於歷史，我們到底知道些什麼？我只知道從來不存在完全的正義，也不存在完全的邪惡。有些東西一直在被強調，有些東西一直在被淡化。越是強調越是成為真理，成為事實，越是淡化越是淪為傳言，變成謊言。當年被打倒了的人，事後又被平反；當年被稱為是英雄的人，後來被寫做惡棍。譬如李鴻章，到底是喪權辱國的賣國賊，還是無力回天的忠臣義士？誰能知曉歷史的真相是什麼？

我們明明一無所知，卻覺得好像對全部歷史瞭然於胸。這實在太過愚蠢，歷史的天空到底是什麼顏色的？我們責罵他人的時候，又可曾想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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