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月色·散文‖父母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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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作者簡介
荷塘月色:本平台簽約作者，原名唐瓊，七零後，甘肅平涼人，家庭婦女，喜歡文字。願用一雙笨拙的手，握一支靈巧的筆，為自己的生活染上墨香。
父母的空位
文/荷塘月色
人們常說:人生最大的不幸是老年喪子(女)，中年喪妻(夫)，少年喪母(父)。可我身邊的這兩個孩子，卻從小父母雙亡，跟奶奶一起過日子。當你聽到這個消息時，會不會像我一樣嘆息乃至傷感？
女孩和我女兒同歲，男孩和我兒子同歲，零四年的春天，他們的父親外出打工，不慎落水，打撈未果，永遠沉睡大海。當時女孩三歲不到，男孩還在娘肚子里沒有出生，零八年冬天，他們的母親又因病突然離開。
零九年春天的一個午後，跟張阿姨送完孩子，坐在馬路邊第一次聽她講述這件事情時，我瞠目結舌，淚眼婆娑。我一時無法接受這個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的事實，也無法相信阿姨的命會這麼苦，苦得讓人揪心。更不能忍受這麼可愛的兩個孩子這麼不幸，不幸得有點不可置信，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這些年見證了這兩個孩子的成長曆程，為人母的我，心靈每每被這年幼的孩子的言行敲打著，不能釋然。
記得那年在接送孩子的路上，我一手牽著女兒，一手拉著兒子急匆匆地往前趕路。就在我不經意間往後一瞥，兩個孩子一隻手牽著奶奶，一隻手塞在嘴裡，他們那種異樣的目光像針一樣猛刺著我的心。我慌忙地鬆開女兒和兒子的手，對孩子們說:「你們幾個小孩手牽手前邊走，我們大人跟在後面多熱鬧呀！」果然，他倆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明朗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敢當著他們的面，和我的孩子有親昵的動作了。
一次男孩發高燒在樓下診所輸液，都兩天了還高燒不退。晚上九點多阿姨突然打來電話，哭著說:"咋辦呢，這孩子都兩天了還高燒不退，夜這麼長，叫我怎麼熬到天亮呀......」掛了電話，我和老公急忙趕了過去，一摸，孩子的頭好燙呀。我說:「還是送醫院吧」，阿姨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趕緊收拾東西。可那孩子，怯生生的怎麼也不肯讓我老公背，依著平日里和他比較熟，我耐下性子細哄一翻，他才慢吞吞地爬在我老公的背上，但他那種無奈和極不情願的目光，讓人看了不由一陣酸楚。
那次男孩在我家玩，突然叫我老公「爸爸」。遺憾的是當我們反應過來時，他已羞澀地把指頭塞在嘴裡跑開了。當時在我心裡的觸動，豈止是叫一聲爸爸那麼簡單呀。他沒有見過爸爸，哪裡知道叫爸爸的那種幸福與開心呀，他第一次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想體驗一下有個爸爸叫著，答應著的幸福卻因我們一時反應遲頓而讓他失望了，可惜他後來再也沒有叫過。
原以為我給他們做做鞋，偶爾來我家吃頓飯，假期和周末給他們補補課，閑時多跟他們勾通就能彌補他們心靈上的缺失，讓他們得到些許安慰。但當我試圖伸出手想要去撫摸他們的頭或嘗試著抱抱他們時，他們總是不自覺地躲開。我才明白，自己太幼稚了，那種與生俱來的親情，那種本能的親昵，豈是你一個外人輕而易舉就能代替的。這種孩子，不管你物質上供給多麼充裕，精神上的缺失都無法滿足的。
男孩一上小學，只要老師說幾句或和同學有點小矛盾，就哭哭啼啼不去上學。後來上三年級後乾脆逃學，在外面亂逛，這些年我老公三更半夜幫阿姨找孩子那可是家常便飯。每次找回來後苦口婆心，集所有耐心嘴皮磨破也是枉然。
阿姨說，一次快過年時她打掃衛生，在床底下發現了一根長頭髮，孫女趕快撿起來說是她媽媽的，說完後收藏了起來。這根頭髮就是娘啊，是啊，世上沒有不想娘的孩子呀。
去年夏天，眼看女孩馬上初三畢業了，卻不願堅持了。每晚住在鄉下租房子的同學那兒，好幾天找不著人，判逆期的孩子呀，有些浮躁的連親爹媽也束手無策，更何況她這種沒有父母疼愛和教育的孩子呢。我們費了好大的周折才把她找回來，本想讓她住在我家，好好的照顧開導，希望她能在感受到溫暖之後認識錯誤，重新振作起來好好讀書，豈料一周以後她又不辭而別。那個周末的暴雨呀，像斷了線的珠子，馬路上的積水都快淹住腳了，我心慌意亂地趴在廚房窗戶上，隔著玻璃向外張望。整整一天，我心急如焚，坐立不安。老公說:「雨這麼大，她肯定在干處呆著呢，你就別瞅了。」可是她是從我家出走的，萬一有個好歹，我咋向阿姨交待呀！再說這雨，一時半會又停不了，你說她一個孩子在外面能不讓人擔心嗎？可她天天換地方，我們又要去哪裡找呀？那晚我整宿沒睡，我多麼希望她能回來。第二天晚上十一點多她才回來，問話也不回答，我這身子骨也不經熬呀，後來不得不把她交給阿姨帶回去。
去年秋後阿姨託人在遠處給找了個學校，說以後出來還可以在鐵路上就業。慶幸的是這孩子現在終於懂事了，還利用假期自掙學費，成績也不錯。前天阿姨來串門，突然記起孫女的話笑著對我說:「你說現在的娃娃咋不知道害羞呢，琳琳(化名)說她以後有了孩子她一定要親手帶，她一定要對孩子好好的。」可我卻笑不起來，一個從小就沒有得到父母疼愛和呵護的孩子，她想用對自己孩子的愛來彌補自己呀！
再說這男孩，去年因為逃學辦了休學，留了一級後重返學校，奈何今年剛上中學的他又開始逃學。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已經十一點多了，阿姨打電話說孫子沒回來，有人發現在一家網吧。我老公開上車同阿姨一起前往，結果找到後小傢伙暴跳如雷，不肯回來，情急之下，我老公打了他一巴掌，也就是這一巴掌，讓他後來後悔不已，他老說:「我幹嘛要打他呢？那麼可憐的孩子！」他不願去學校，沒有辦法，阿姨只好送他去外地上武術學校，也許是入對行了吧，出去幾個月回來後他突然好像長大了。
其實他們也是懂得感恩的，有時在院子里看見我手裡提點東西，他們總會飛快的跑過來從我手裡搶過去，幫我送到家裡。還有一次他奶奶問小男孩說:「你長大後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說:「當然是和兵兵(我兒子的化名)一起把我姨姨的病給看好，她老有病，太可憐了，對我和姐姐又這麼好，我長大後一定要帶她去大醫院，一定要給她治好病......」後來阿姨跟我說起時，感動得我熱淚盈眶。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能從心裡完全對沒有父母這一事實徹底接受和釋然。
其實沒有父母疼愛和呵護的孩子，你根本就沒想著讓他們將來報恩。只要他們能夠堂堂正正做人，本本分分做事，能夠在社會上穩穩地立足就夠了。因為他們和我的孩子一樣大呀，雖然我沒辦法象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去照顧他們，但對他們的期望卻跟我的孩子是一樣的。
父母的空位不僅讓他們飽嘗了苦痛，也缺失了父母該給予的愛和家庭該有的教育。好在現在終於看到了他們的進步了，真希望他姐弟倆趕快長大，擁有自己幸福快樂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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