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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版「變形記」:潛逃12年 在恐懼中變成啞巴

一天早晨從睡夢中醒來,他發現自己蜷縮在一個橋洞里變成了啞巴,儘管不是經典小說里的那隻巨大的甲蟲,但也一時被驚呆了。

2018年1月15日,在杭州市拱墅區看守所會見室,45歲的曾洪君向律師王少光回憶起12年前的這件事已一臉平靜——此時他早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啞巴,所有交流只能靠比劃和紙筆完成。

他通過紙筆說:「很多年前因為害怕,我跑出來,精神壓抑、心裡苦,不想說話,慢慢地就不會說話,無法說話了。」

12年前,曾洪君因瑣事與其妻叔發生爭吵,而後拿起菜刀砍向妻叔夫婦,造成妻叔死亡、妻嬸多處被砍傷。案發後,他末路潛逃,以「啞巴」的身份輾轉在江蘇、山東、浙江等地的多個工地務工,竟還在安徽亳州組建新的家庭並生子。

法網恢恢。2017年10月21日,他被安徽亳州警方成功抓獲,同一天被杭州市公安局拱墅區分局以「故意傷害罪」拘留;同年11月3日以「故意殺人罪」被執行逮捕。

該案公安機關偵查終結,相關證據、卷宗已移交檢察院,進入了審查起訴階段。

如今陷入囹圄的曾洪君如釋重負:「這麼多年來無數次想過被抓,恐懼、抑鬱。抓到的這些天我輕鬆了,我不跑了,心裡的苦和累就放下。」

血色殺人夜

柴小琴得知丈夫落網的消息,已是2017年10月24日,曾洪君被押解回杭州的第四天了。「當時我一點不吃驚,這是遲早的事。」柴小琴告訴看看新聞Knews記者,曾洪君12年在逃,一直沒有消息,她有時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不在了,「但警察總來找我,詢問是否有他的動向,這麼多年警方沒有放棄追逃。」

坐在西湖邊上一間賓館的房間里,柴小琴回憶起往事,恍如隔夢,滿眼淚水。

2005年4月29日的杭州,晴朗、22℃,暮春的最好時節,桃紅柳綠、繁花似錦。然而,柴小琴一整天總感到莫名的心慌,特別是當天16時外出歸來,在自家大棚門口看到嬸嬸柴史英的身影出現的那一刻。

從2002年起,柴小琴和丈夫曾洪君開始在杭州拱墅區祥符鎮吉如村大棚種植蘑菇。夫婦從小都是江山市長台鎮朝旭村人,2000年結婚;第二年她和丈夫就帶著公婆和襁褓中的兒子到了杭州。

倆人是來投奔柴小琴的叔叔柴正軍和嬸嬸柴史英的,他們早就從老家來到杭州,在祥符鎮慶隆村租田建大棚種蘑菇。柴小琴一家住進這裡的棚子,她自己給叔嬸幫忙;曾洪君從16歲起在老家做油漆工,到了省城仍操舊業,沒活兒時也給叔嬸幫幫忙。

曾洪君夫婦幹了幾個月,就學會種菇的技術,決定自立門戶,到吉如村租地搭了兩個大棚。他們種蘑菇的生意越來越好,不可避免地和柴正軍夫婦產生了競爭。

「客戶原來是叔叔的,但他們的菇供應不上,客戶就叫我們送;等他們的菇下來,客戶不要了,他們送不進去,就說我們搶了生意,該賠償損失。雙方好幾年都在為這事發生口角。」柴小琴說。

柴史英這天特意從蔣村鄉雙龍村暫住地趕過來,是找侄女婿曾洪君「把賬算清楚」的——曾家2001年在他們的大棚里住過,要付500元左右的水電費等。

在曾洪君看來,要這個錢只是找麻煩的由頭,「這些年他們看我掙到錢心裡不舒服。」

據柴史英回憶,她對曾洪君說:「你欠我們的錢應還了,裝平菇的袋子錢也該付了。」曾不吭聲,柴小琴上前要求和她說。柴史英不願意:「我在和你老公算賬,不跟你說。你會算賬的話應去當會計了。」

就這樣,兩個女人對罵起來。「後來她吵不過了,就衝過來抓住我的衣服,我也用手抓她的頭髮。兩人就動手打了起來。」柴小琴打不過,被嬸嬸壓在了地上,當時老公曾洪君和公婆楊愛有就在邊上,但均未向她伸援手,「老公說,你們女人的事你們自己解決。」

柴小琴大姑的女兒黃芳,聽到動靜趕來勸架,要拉柴小琴抓住柴史英頭髮的手,被柴小琴罵偏心。她負氣而去。

兩個女人繼續扭打。「柴小琴抓我頭髮,還咬了我右手一口;我也抓她頭髮,打她頭,用桌子上的碗和臉盆砸她。打到後來,曾洪君的媽媽實在忍不住,就出來將我們拉開了。和小琴打架,我佔上風的。拉開後我和小琴又吵了幾句。」柴史英回憶說。

據柴小琴陳述,「分開後,她就站在路上罵我,我坐在大棚里和她對罵。後來我老公看不下去了,就打電話給我大弟柴小炳,讓他告訴我叔柴正軍,說他老婆在這裡和我吵架,讓他過來處理這個事情。」

「看到我兒媳婦被柴史英打的那個樣子,兒子當時都哭了。」曾洪君母親楊愛有說。

當晚19:00,柴正軍坐電動自行車從暫住地趕到吉如村,和妻子一起在姐姐柴文妹家吃了晚飯。20:00許,柴正軍夫婦來到曾洪君家門前。此時,曾洪君和柴小琴已上床睡覺。「叔叔過來先叫的我老公的名字,他沒有答應。我起來開燈,開了門,還拿了兩條凳子讓他們坐。老公就出來,和我一起坐在他們對面。」

柴正軍開始講欠賬的事,「還說了我們搶跑他們的生意一類的話。」 柴小琴記得,後來曾洪君就和柴正軍吵了起來,隨後柴正軍衝過來,「抓住我老公的衣領,我突然看見老公拿出一把刀向他砍過去。砍了一下,叔叔就跑了。」

曾洪君的突然之舉,亦讓柴史英猝不及防,「他朝柴正軍砍了一刀,我還沒反應過來,刀砍在了我右手臂上。我嚇得往外逃,並大喊『救命!』,他又追著我砍了幾刀。」

「柴正軍夫妻來大棚找我要錢,沒說幾句就開始動手。我就從身旁的桌子上拿起白色不鏽鋼菜刀亂揮亂砍。當時我心裡非常生氣。」曾洪君向代理律師王少光描述了殺人過程:「他們跑,我就拿著刀追。我看到柴正軍倒在地上,柴史英還在遠處跑。」

20:20,外甥女婿鄭日華聽到柴史英的呼救聲跑出屋,見到舅媽已倒在曾洪君的大棚50米外的溝里,滿身是血;柴正軍則倒在不遠處的路中間,身上、地上也都是血,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他立即撥打了110、120。

120救護車趕到,醫生檢查後宣布時年35歲的柴正軍已死亡,柴史英被送往浙江省人民醫院救治。據法醫鑒定,柴正軍系左頸部遭砍切後致左頸內靜脈破裂,急性大失血死亡;柴史英頭部、面部、右前臂被砍傷,經鑒定其損傷程度評為輕傷(偏重)。

逃亡「啞巴」的逆襲

曾洪君手上還拿著那把刀,在家門前的路上看見正在大哭的妻子。從她邊上跑過時,喊了「你把兒子帶大!」這句話後,就消失在夜幕里,踏上了漫長的逃亡路。

柴小琴記得,丈夫當時穿了灰色長袖襯衫、黑色長褲,腳上是一雙白色旅遊鞋。

「我當時很害怕。兇器是在路上扔掉的。」曾洪君回憶,因為身上現金很少,步行了三天三夜到了安徽歙縣。在那裡待了兩天後,坐汽車到合肥,停留了10多天,靠撿垃圾度日。

2005年5月16日,曾洪君扒火車到了廣西防城港。在陌生的城市形單影隻,恐懼、焦慮如影相隨。當天下午16時許,他給在浙江海寧務工的哥哥曾洪根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在廣西,身上分文沒有,睡馬路邊和橋洞,「吃一餐是一餐,過一天算一天。你們不要管我的死活,一個人實在活不下去就死了算了。」

哥哥勸他回杭州投案自首,但他啪嗒掛了電話。從此以後,他像消失了一樣,沒有了一絲消息。儘管後被杭州警方列為網上逃犯,也一直沒出現在警方的視線里。

其實,逃亡的日子如驚弓之鳥。曾洪君不敢在一個地方待久,又輾轉到了南京,依然宿橋洞撿垃圾活命。在東躲西藏的煎熬里,他逐漸發現自己越來越封閉,不想說話,最終一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不能說話,異化成「啞巴」了。

在逃亡中一直寢食不安,體重一度瘦了10多公斤。曾洪君告訴律師王少光,夜裡想念妻兒、父母就哭,還經常從噩夢中驚醒,總夢到被人追,但雙腿沉重就是跑不動。

在髮妻柴小琴的印象里,曾洪君原本就沉默寡言,性格內向,為人老實,不是惹事的人,「出事後周圍人都很震驚,開始根本不信他能這麼做;自己突然殺人對我老公心理造成的刺激程度也可想而知。」

案例顯示,輕度抑鬱和焦慮、恐懼可導致失語。因此,多名專家從精神分析角度認為,曾洪君的失語問題應源於其內心的壓抑、恐懼。

禍從口出,「啞巴」的身份事實上給曾洪君的繼續潛逃帶來了便利。他逃到了江蘇宜興,竟然在丁山一個建築工地干起了泥瓦工。因為勤快、吃得苦,很快博得工友們和老闆的喜歡,被大家直呼「啞巴」。

從此以後,「啞巴」成了曾洪君新的身份和名字。

王玉合2007年春上來到這個工地,和「啞巴」認識,他們乾的都是泥瓦工。這一項非常辛苦的重體力活,但只有1.65米的「啞巴」幹得特別賣力。王玉合聽老闆講,「啞巴」跟他幹了幾年了,很可憐,每年過年都不回家。

「俺莊上的孫繼雲自從2004年死了丈夫,一直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日子過得很難。我看這個啞巴單身、老實,就想把他介紹給孫繼雲認識。」王玉合說。

這一年秋天,時年35歲的孫繼雲從安徽亳州市牛集鎮郭樓行政村梁庄的家裡,如約來到工地做了小工,通過王玉合的介紹結識了「啞巴」。「他不會說話,但耳朵能聽,平時交流他就打手勢或者用手機發信息給我。」孫繼雲認為,這個人除了是個啞巴,其他都蠻好的,兩個人可以搭夥過日子。

年底春節前,孫繼雲就把「啞巴」帶回了老家,開始一起生活,「因為他沒有戶口,我們沒領結婚證,也沒辦酒席,但村裡人都知道。」

「啞巴」告訴孫繼雲,他「從小和爺爺出來乞討、漂泊,如今家裡啥人都沒有」,但記得是貴州人。前夫姓王,孫繼雲就叫這位頂門的新丈夫「王貴」。莊上人都叫他「王啞巴」。

孫繼雲和前夫育有一女一兒,「王貴」進入家門時分別為15歲、10歲,「他對倆孩兒很好,視為己出。」2010年7月,孫繼云為「王貴」生下一個男孩。

這個家於是成為「王啞巴」的港灣。他每年都和莊上幾個精壯男人結隊,外出在建築工地打工掙錢養家。每年春節前回到牛集鎮梁庄。

今年46歲的王玉合,每年都和「啞巴」一起外出,除了在宜興,還先後去了濰坊、臨沂、徐州、溫州等地打工。他們乾的還是泥瓦工,「啞巴」幹活一如既往地不懼苦累。在王玉合的眼裡,「啞巴」待人禮貌和氣,還特別節制,從來不喝酒;不跟人扎推,閑暇時只喜歡自己玩手機,「打遊戲看電影電視劇。」

孫繼雲很感激「啞巴」,是他拉扯大了前夫留下的兩個孩子,女兒已經出嫁,大兒子2017年9月也參了軍,都拿他當親爸;「他對我也好,打工回來有時會領我到城裡買首飾,幾千塊不心痛。」

更難得的是,「啞巴」孝道。「我前夫的父親王有田,76歲,一直和我們過,這些年他患重病,肺氣腫、心臟病、腦萎縮,去年被確診為肺癌晚期。」孫繼雲告訴看看新聞Knews記者,2017年8月「啞巴」從溫州工地上回來後,一直照顧老人,床前床後端茶送飯。

為緩解老人病苦,「啞巴」還專門買回氧氣霧化機;老人住院所花的4萬多元醫療費,也是他打工掙的。孫繼雲的母親身體也不好,「啞巴」打工回來也會給她買中藥,「一兩千元一斤的都捨得買。」

然而,「啞巴」沉默、平靜的背後也潛伏著風暴。「他經常愁眉苦臉,在家心情不好的時候,會發脾氣扔東西,但一會兒就過去了。」孫繼雲說。

「債總是要還的」

「啞巴」是2017年10月21日下午被亳州市牛集派出所兩名警察從家裡帶走的。警察說是因為戶口問題需要配合調查一下。孫繼雲一下就慌了,馬上給弟弟孫奎打電話:「你哥的身份一定是有問題了。」

2017年8月底,因為大兒子馬上要去參軍,這是家裡的大事,「啞巴」被孫繼雲從溫州工地上叫回了家。送走大兒子後,孫繼雲開始為「啞巴」張羅補錄登記戶口的事情。

「『啞巴』在我家住了10年左右時間了,一直沒有戶口,我想給他補錄一個戶口。」孫繼雲向牛集派出所提出申請,村委會也出了證明。

申請戶口的理由其實很簡單:為了出去打工方便。「啞巴」因為沒有身份證,多年外出打工都不能乘火車而只能坐汽車,經常拿著孫繼雲前夫的二哥的身份證複印件,以啞巴的殘疾人身份矇混過關。

弟弟孫奎想得更遠:沒有戶口身份證,不僅出行不方便,去醫院看病都不行,年齡大了生病怎麼辦?所以,他多年來一直鼓動姐姐為「啞巴」辦戶口,還讓她打「市長熱線」專門諮詢過。

「我過去也想到為他補辦戶口登記,但他一直拒絕,直到2017年9月他才願意登記。」孫繼雲告訴看看新聞Knews記者,戶口很快辦好,登記的名字就叫「王啞巴」,身份證也在「啞巴」被帶走的前幾天拿到,當天在鎮上的農業銀行辦了銀行卡。

孫繼雲和孫奎都坦言,他們也因為「啞巴」無戶口懷疑過他的真實身份。不料還真是有問題。

原來,牛集派出所的戶籍民警覺得「王啞巴」的「黑戶」身份可疑,一面按照規定對其戶口進行存疑補錄,一面把情況疑點向所領導彙報。該派出所根據亳州市公安局的工作要求,對王啞巴進行了DNA採集,並將樣本報送至市局刑警支隊DNA實驗室。實驗人員立即開展檢驗工作,並將「王啞巴」的基因信息錄入「全國打拐DNA資料庫」。進行查詢比對,發現比中了早已入庫的浙江一失蹤人員父母的的DNA信息。

這對父母就是杭州命案逃犯曾洪君的爸媽曾明忠、楊愛有。杭州警方追逃人員2011年、2016年兩次對二人進行了DNA樣本採集,並送檢入庫。

王啞巴終於進入了警方視線,2017年10月21日被布控、抓獲。這個不能說話的啞巴通過紙筆,很快承認自己就是潛逃多年的曾洪君,並交代了12年前在杭州的案發經過。

三天後,正在上班的柴小琴,突然接到弟弟柴小華的電話——曾洪君被警方抓起來了。「當時我心情平靜,無喜無悲無恨無愛,突然覺得這個和我共同生活過5年的男人,形象遙遠模糊。」柴小琴說。

坐在我面前的瘦小女人,12年來一直在杭州一家小燈飾廠工作,每月工資現在只有2050塊,供養著在老家上高二的17歲兒子和公婆。

12年來,柴小琴沒有丈夫的消息,但廠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丈夫殺了人在逃,「警察經常會來廠里找我。每次都是經理來車間找我,我被帶到辦公室接受警察的詢問,他們要了解曾洪君的動向。」

她曾害怕廠里同事們看她的異樣目光,想過換單位,但換到別處警察一樣會找到她,警察追逃也是工作和責任。六七年前她向法院提起離婚訴訟,「法院說我的這種情況手續麻煩,問我願不願意撤訴,一拖到現在也沒離成。」

柴小琴不敢將曾洪君落網的事告訴兒子,怕刺激他青春期的叛逆性格。孩子其實很小就知道父親殺人這事,但他從來不問,「學校其他小孩現在還排擠他,說他是一個危險的人。」

孫繼雲同樣不敢把「啞巴」的事情告訴給兩個兒子。幾個月來大兒子從部隊給她打電話總問:「給我爸發信息也不回,怎麼回事?」她只能搪塞:「他又出去打工了,手機沒帶。」7歲的小兒子放學回來也到處找爸爸。

曾洪君的父母都已70歲,住在鄉下破舊的老房子里,儘管身體不好,但還得堅持種地,用毛竹編筐換錢,並照看兩個孫子上學。柴小琴說:「婆婆得到曾洪君被抓的消息當天,整整哭了一夜。」

而12年前的血案,對死者家屬更造成了難以癒合的傷痕。柴史英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出院後始終難以走出喪夫的陰影,兩年後帶著尚不足十歲的女兒改了嫁。

死者柴正軍共五兄妹,殺死柴正軍的是大哥的女婿,因此大哥一家這麼多年一直被其他兄妹疏遠,冷漠一定程度造成了血緣的斷裂。作為被害人家屬代表,柴文妹得到公安機關通知,在整個家族中最先獲悉曾洪君落網的信息。

對殺死弟弟的嫌犯,她咬牙切齒,態度強硬:「多少錢都不要,只要判曾洪君死刑!不可能諒解他,不解決這事,我心裡一輩子放不下,到死也放不下!」

人心其實是一塊田,種什麼長什麼,種下善因得到善果,種下惡因得到惡果。曾洪君在看守所里寫道:「債總是要還的。我願意接受刑法的審判。」

(看看新聞Knews記者:鄧全倫 實習編輯:施如順)

版權聲明:本文系看看新聞Knews獨家稿件,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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