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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九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記得小的時候,很想穿那種15塊還是18塊一雙的涼鞋。

鞋帶上面要麼是塑料蝴蝶,要麼是塑料花,但是無論是哪一種,它的鞋帶上面總是會有一些閃閃的小顆粒,看上去很漂亮。

但是,陪伴我度過很多個日子的卻是一雙5塊的涼鞋,很醜,很簡單。

為了讓媽媽給我買我喜歡的那種涼鞋,我都會故意把腳上的那雙涼鞋弄爛,然後面不改色的對媽媽說:「我都說了,這種便宜貨一下子就爛了。我要買那種十幾塊的,那個耐穿」。

剛開始媽媽還不答應,等到我終於弄爛了幾雙後,媽媽終於買了,然而,那雙鞋子,還沒來得及穿多久,就讓我給穿爛了。

媽媽之後又重新給我買回了那種5塊一雙的鞋子,可是,我再也沒有故意弄爛過。

很多人都說,看一個人,要以貌取人,看他的衣著,看他的鞋子,就能知道這個人是個怎樣的人。

然而,對一些人來說,一雙鞋子是屬於兩個人的,即使很爛,即使一點都不適合。

電影《小鞋子》講的就是這樣的故事。

阿里拿著妹妹扎赫拉的鞋子去修補,可是在蔬菜店買土豆的時候不小心被人拿走了。阿里在蔬菜店怎麼找也找不到,於是只能回家。回到家見到妹妹失望又有點埋怨的眼神,阿里更加內疚了。

爸爸回到家的時候,誤會阿里為了出去玩而不幫生病的媽媽做家務,狠狠地罵了他一頓,說:「你已經9歲了,不是小孩子了。我9歲的時候就開始把持家務了」。

看到這句話,我心頭一震,因為類似的話,爸爸也對我說過。「你已經讀二年級了,連飯都不會煲,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煮飯砍柴什麼都能做了」。

阿里為了減輕爸爸媽媽的負擔,於是決定讓妹妹和自己同穿一雙運動鞋。

扎赫拉第一天穿阿里的運動鞋去學校的時候,整個人都很不自在,因為鞋子不合腳,於是就拚命地往後縮,來掩藏自己。下了課後,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跑回家,在那條小巷子裡面把鞋子換給哥哥,自己穿拖鞋。

阿里換上鞋後又拚命地跑去學校,可是已經遲到了。

回到教室,小夥伴遞來小紙條,讓阿里放學後去練習足球。可是阿里推掉了,原因是媽媽生病了,但我想,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現在腳上的鞋子不僅僅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也是屬於妹妹的,他要保護好兩個人共同的鞋子。

在阿里遲到三次後,教導主任讓阿里去請家長來,本來阿里可以跟主任說明情況的,可是他沒有,只能默默地走向門外,幸好有另一位老師的幫忙,阿里才可以免於受罰。

剛開始的時候覺得,阿里真是一個倔強的小孩,寧願受罰,請家長,也不願告訴別人自己的難處。但又深層一想,他是對的,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要做的事情,說出來不但毫無幫助,反而會加重爸爸媽媽的負擔。

因為一位好心的老人家給了一些工具給阿里的爸爸,於是阿里爸爸決定帶上阿里去富人區找一份園丁的工作。

去到富人住宅區的時候,阿里爸爸按響門鈴後,卻變得語無倫次,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也許是因為自卑,也許是因為不善言辭。

在他們找了很久之後,終於受到了一位老先生的僱用。老先生的孫子邀阿里一起玩,盪鞦韆,蹺蹺板,足球,這些,是阿里平時不敢奢望的,可是在那一天,他都玩過了。

在臨走的時候,阿里不舍地望著那個足球,好像在說,我今天玩得很開心,謝謝你,再見。

回家的路上,父子兩個人在幻想美好的將來,新的冰箱,梳妝台,租大的房子,運動鞋,這一切都讓人覺得生活那麼有希望。

生活是操蛋的,不會那麼輕易地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自行車的剎車失靈了,他們撞到了樹上,剛辛苦賺來的錢變成了醫藥費。

當發現馬拉松比賽第三名的獎品是一雙運動鞋之後,阿里就決定參加比賽來得到第三名來把鞋子給妹妹。

那個九歲的男孩,奔跑在湖邊的大道上,想到了妹妹說過的話:「我不想穿那雙鞋子了,太髒了」,想到了自己對妹妹的承諾:「我一定會得到第三名,然後把鞋子送給你」。

於是不顧疲憊,繼續向前跑去,終於跑到最前面,可是又慢了下來,讓後面的兩個人在自己的前面。他小心翼翼地計算著自己的名次,只是為了那一雙運動鞋。

最後,他得到了第一名,望著那雙運動鞋,眼神又蓄滿了淚水。

回到家,兩兄妹對望了一會,什麼都沒說,空氣中瀰漫著失望的味道。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的爸爸,給們一人買了一雙新鞋子。

整部電影的情感都是很平淡,很克制的,這種平淡和剋制往往比很多誇張的動作和強烈的語言更加動人。

利用上下課來換鞋子穿這種事情,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我們其實沒辦法真的說很好地知道當事人是如何的困難,如何的窘迫。但那是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事情。

說一個我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事情吧,與鞋子無關,是圓珠筆。

那個時候好像是四年級吧,那天下午最後一節是數學課,老師在講台上面講卷子,我們就在下面改正,寫到一半,我的筆就沒水了,那時候我只有一支筆。

我慌了,不知道要怎麼辦,於是就急急忙忙向前後左右借,可不湊巧的是,他們也是只有一支。

我很灰心,心想著等一下要被罵死了。可是這個時候,我的後桌戳了戳我,跟我說,我們一起用一支筆吧,你寫一句,然後給我寫一句,跟不上的就互相抄,這樣下課的時候就能過關了。

因為他的好心,我才不用被老師罵,我很感激他。

那天其實很尷尬,因為之前經常跟著其他同學叫他「喇型」(娘娘腔),可是關鍵

時候,幫我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平時嘲諷的「喇型」。從那以後,我在也沒有叫過他的外號。

無論是鞋子還是圓珠筆,曾經都是很困擾我的問題,因為在那些瞬間,覺得他們帶給我窘迫和不堪。

在穿著那雙5塊的涼鞋的時候,我怕別人笑話我穿那麼丑的鞋子,怕別人知道我家窮。

在圓珠筆沒水的時候,我四處問人借筆,可是沒人借給我,我開始傷心自己的人緣為什麼那麼差,我知道肯定有人不止一支筆。

萬幸,現在我長大了,一切都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5塊錢的涼鞋丑,不好看,我可以穿帆布鞋。一支圓珠筆不夠的話,我可以在鉛筆盒在多放兩支。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有人可以一直在溫室長大,有人卻不得不很小就面對生活的殘酷。溫室長大固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

所以,那個沒有傘的小孩,下雨的時候沒地方躲雨的話,就用力奔跑吧,跑下去,雨自己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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