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薦詩丨冬日時鐘里有緩慢的雲
編輯薦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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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西北的門
作者: gd阿筆
是誰放單了你的歲月,在這涼涼冬晨
南嶺冰花叢叢盛開,追念著昔日的雪城
那時的你,破了冰化了雪
卻執起了別人的手
一轉眼,二十載春秋如夢
西北的一角天空換了多少顏色
就收下遺夢人多少的心事
兩兩相望不相問
等到誰也無法再追回過去
遺忘變得毫不費力
嘲笑著曾經的努力
過眼雲煙,哪有歲月可回頭
推開西北的門,迎來一縷洗過的清風
在陰雨之後,呼吸著陽光的味道
無人的搖椅,一上一下訴說著流年故事
誰還記得?誰不記得,都將落地無聲
「推開西北的門」,打開緣起於西北的流年往事的回憶之門。「是誰放單了你的歲月」,似指向一些特殊的經歷,譬如文革中的「上山下鄉」和「援疆」(「援疆」自建國至今仍在不斷開展),這是一個人的命運不能被自身掌握的時段,個體的生活軌跡被社會運動所左右,從今天回顧的視角看,常常發生斷崖式的變化。「南嶺」與「西北」提醒了近乎對峙的遠隔關係,不僅是空間上的,也是人生狀態上的(幸福與不幸)。「涼涼冬晨」、「叢叢盛開」的「冰花」,粘連後文對「雪城」的「追念」,妥帖的語詞幫助敘述自然過渡。這裡,「雪城」非特指有「中國雪城」別稱的黑龍江省牡丹江市,而是就一個典型特徵,與無雪的南嶺地區相比,概括地指示著每年九十月份即可能下雪的西北地區某一城市。「破了冰化了雪」,用季節的轉春隱喻人生的轉春,它是「放單」「歲月」的重返日常的團聚,是強大的歷史安排所製造的褶皺的回返。但是人不能削除般還原到原初的軌道。「卻執起了別人的手」,「執手」是締結婚姻的意思,「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但這裡卻用「別人」來指稱「你」的妻子。這裡一方面精巧地隱藏著「你」於「昔日的雪城」的一段情緣,另一方面,也暗指這一婚姻的不幸狀況。第一節短短四句,即把一個具有大歷史背景的愛情悲劇故事講出,頗見敘事功力。它成為後三節賴以存在的基礎。「遺夢人」傷心佇望「二十載春秋」,多少遺恨難以遣懷!「嘲笑著曾經的努力」,表明「你」曾經也試圖反抗過不幸的婚姻,爭取愛情的結合,但似乎被外在的力量所干涉,可能是空間的阻隔,可能是家人的反對,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怯懦,或者是以上種種的綜合。「無人的搖椅,一上一下訴說著流年故事」,「搖椅」讓人想到「年老」「回憶」,而「無人」讓人想到「死亡」,此句有死亡後的空寂感,暗示著詩中的「你」已經故去。緊隨一句「誰還記得?誰不記得,都將落地無聲」,隨著人的故去,時間的流逝,其人所經歷的故事也便漸漸湮滅,而「後死者」(魯迅語)中僅有的知情人還保留著記憶(這還算幸運)。詩人發出「記者稀」的感嘆,但是又著重指出「記得」的價值。人的分量在於記住那些應該記住的事情,包括自身的經歷,他者的經歷,它們以親身經歷、他人口述、影片呈現、書籍閱讀等方式抵達、進入我們的身體,形成我們的精神世界和靈魂質地的最根本最主要的構成物。在這裡,可以體味和遙想詩中所述的「你」與詩人的關係,因為詩人認為,「你」的記憶應當被「記住」。詩人在結尾對「記憶」價值的強調是強烈的,人終有一死,「重於泰山」不易,但應求重於「鴻毛」,不應「落地無聲」。
——蘇豐雷
我更是一陣風
作者: 小慧
陽光普照
但並非所有人都一樣溫暖
日月轉動的經輪 風調雨順
也不是全部收穫都同樣五穀豐登
在人間
舞者的風情歌者的萬千
情節能虛構故事也可杜撰
而我是詩者
我的取捨不是生命的長短
我的感受決不是捏造
在面對七情能看開
深陷六欲也會放下
看開是希望 放下就是祝福
我親歷缺斤短兩的商人
目睹他們是如何剋扣自己生命的點點滴滴
也告戒那些捧著葡萄美酒的紅男綠女
沒必要飲下一生的罪孽
我還輕輕的撫摸無數耕者的頭顱
——這些存世的延續啊
我更是一陣風
風吹過的地方萬物都會感動
體察人世,理解現實,以撫慰心靈、感動萬物作為生存意義之所在,這樣的一陣風足以給人暖意,給人予精神追求上的啟迪。
——符力
冬日時鐘
作者: 焦窈瑤
冬日時鐘里有緩慢的雲
快和慢的標準都
凍結了
步履相互告白
沒有奇蹟了
收藏一把劍是必要的就像
收藏 你對我的認知
那撥快你的手指何來震響?
一次幻想的和鳴,慢中有
精準,調撥生活有沒有
隱逸的節奏?
冬日時鐘里供奉的,時間
形體的凝塑,彷彿預示一個
老年,徒步浪跡春的軌跡,
慢比慢的快,你比你的你
更像你自己
誰能和時間有什麼過節呢
那在你體內敲更的人如是說
如何理解「時間」當然是一個哲學命題。傳統的時間觀中,「現在」規定了「過去」和「未來」,因此在通常語境下,「現在」獲得了諸如「關注當下」的某種特殊地位。現在是「在場」的,而過去和未來都是「不在場-缺場」。然而在海德格爾看來,過去、現在和未來都在平等的意義上與「在場」相關。這首詩同樣提供了一種對時間的解釋。前二節講快慢的標準與時間的流逝,標準凍結了,如同時間的三態重新整合、混沌然後發生。時間又是一個文學事件,一種氛圍,存在的明證。就像吃到小瑪德萊娜蛋糕後,普魯斯特的回憶突然開始了。已逝的時間凝塑,老年回到了過去,不知道哪個「你」才是真的「你」。
——王家銘
走在夜色之上,你就是王
作者: 木夕暮兮
走在夜色之上,你就是王
踩著月光的花瓣君臨天下
可以漫步,可以小憩,可以
洞察路燈散布的滿地謊言
也可以忽略車流、人聲,以及
被他們鼓盪的塵土與狗的吠叫
可以忍受高鐵在頭頂呼嘯
也可以原諒暴雪對杏花的造訪
可以將悲憫的目光投向大地
也可以悄悄將自己放逐遠方
你甚至可以忽略一切過往
包括白晝、晚涼還有現在
走在夜色之上,你就是王
懷抱破爛的陶罐穿過人間
穿過漸漸肥碩的草葉的內心
穿過鋒芒畢露的金黃的麥田
將晶瑩的露珠收集起來
將飽滿的種子收集起來
將月亮散落的花瓣收集起來
將一切美好的記憶收集起來
你可以拿它釀一壇透明的酒
分給那些有家不回的傢伙
也可以用它造一個理想的國
收留所有無家可歸的人
走在夜色之上,你,就是王
以意象為箭
一一花語評《走在夜色之上,你就是王》
此詩以意象為箭,隔山打牛,通過恰當的比喻,層層推進,直抵生活的內核,或而鋪排承轉,或而直抒胸意,夜行人悠閑月光之下的形象,躍然紙上,筆法錚錚,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盤,在場、唯美、生動、形象、大氣,是它的准標籤。
祝禱詞
作者: 艾華
1
神啊,在太陽落山之前
請騰出一條道來吧,讓羊群回家
讓回不了家的羊,在草垛上歇息
這些走累了的羊,已經不記得
回家的路。告訴它們怎麼走
告訴它們怎麼走才能越過那條河
那條河水深浪急,已經有不少羊讓淹死了
不要讓剩下的羊也全都淹死
2
神啊,告訴人們,你是怎麼去了山頂上的
你在山頂上種植果樹,桃樹,李樹
讓口渴的人摘走果子或者桃李
有福的人摘走大的,沒福的人摘走小的
而大多數人,根本不相信你在這裡
種下果樹,桃樹,李樹。他們罵罵咧咧地
朝著谷底走去,連一片葉子都沒摘到
神啊,你憐恤他們,好幾天都沒睡上一覺
3
神啊,你在一塊石頭上刻下一行字
字寫的歪歪扭扭,沒幾個人認識。即便認識
也不去看。他們都蜂擁而去
到一個小鎮上哄搶東西。力氣大的
把力氣小的擠到一邊,不住地唉聲嘆氣
還有年老體弱的被擠倒在地,沒人扶
此時天已經快黑了,你潛到小鎮
在每戶人家窗台上面,放一盞油燈
4
神啊,你在山頂上,用石頭建起一座大廟
前來朝聖的,快把廟門都擠破了
你給他們羊皮大衣,讓他們晚上禦寒
你為他們準備下一蘿筐一蘿筐的米面糧食
讓他們充饑。可這些他們全都不要
他們想要什麼,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一個個面面相覷,都想從別人臉上
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5
神啊,他們都離你而去
不管你怎麼叫,都叫不回他們
此刻你是多麼孤獨
你跟花草說話。你想讓那些花草
都變成蝴蝶,飛到他們肩膀上
讓他們,只要一回頭就能看到
可他們就是不回頭。你眼睜睜地看著他們
在黑夜裡,不停地往前走,掉進深谷
6
神啊,你對著一塊石頭,喃喃低語
你懂的這塊石頭,而這塊石頭並不懂你
連石頭都不懂你,何況那些人
你的淚滴到石頭上,那塊石頭不知道
該怎麼安慰你。誰都無法安慰你
你是父親,看著兒子被狼群叼去
卻不知道怎樣才能追上那群狼
把親愛的兒子,從狼的口中救回去
7
神啊,你在天空,划下一道閃電
你用霹靂讓他們驚醒
人們都嚇呆了,然後四散逃去
你的淚如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等到雨過天晴,太陽在天空露出笑臉
人們奔走相告,互道慶賀
而你已經腿腳無力,踉踉蹌蹌走了幾步
摔倒在地。沒人過來扶你
8
你消失在群山之間,天邊出現一道彩虹
這彩虹不是出於天空,而是出自你
你化身彩虹,讓人們最後一眼看到你
看到你,草就綠了,花就開了,蝴蝶也就
飛過來了。那翩翩的蝴蝶是人間瑞相
只要蝴蝶飛過草叢,飛進花叢
神啊,你就能重返人間
人間就會瑞相紛呈
有敬畏,有悲憫。自然,開闊。「神」高高在上,無跡可尋,「神」和藹可親,無處不在。
——王士強
黃州八首
作者:高春林
在黃州的赤壁石上談論時間之謎
我想這巨石是他坐過的船,沉入了
時間。一個遊歷的人,先是在大地上游,
後來在時間裡游。是怎樣一個時間?
巨石彷彿在動。他還在喝酒,
身體里的雪花還在喝酒。以至江水靜寂,
以至於來去不過是一個夢。夢境。
假如,這不是偏遠的一個寄託,
「墳墓在萬里」①,雪,即滲入到骨頭裡。
我沿著石梯,一直向高處——
高處不是舞台,如果允許有一種心境的話,
高處是那僅有的或出漩渦的詞。
是的,詞醒著,時間就醒著。給人以目。
2017/9/18
註:①蘇軾《寒食雨二首》 「君門深九重,墳墓在萬里。」
時間從來就未曾停止過,對我們的暗箱操作。我們暫時在場,永遠缺席。來去猶如夢幻。當生命化為一縷青煙之後,時間會追認,另一種形式的在場或缺席。時間在高處,示人以永恆。敘先賢,發幽思,作者在黃州的赤壁石上談論時間之謎,顯示了一個成熟詩寫者的自律與雄心。「我想這巨石是他坐過的船,沉入了/時間……」,起句「筆落驚風雨」。
本詩選自作者組詩《黃州八首》中的一首。每日好詩欄目,歡迎單首詩歌參選。投組詩,容易造成評委選票分散,或棄選。反而吃虧,不易入選。
——孤城
夜讀《寒食雨》
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
——蘇軾
歌者歌自苦。你依舊在唱,
天水和江流依舊在唱。
到了第九唱,就是東坡湖——
波濤靜如遠離了世間毆鬥的獸。
漩渦依舊是詞語的傷口。
不遠處的列車依舊向下一站。
你依舊不顧風聲緊,
依舊是一個真身。你是你的站點,
你依舊拒絕快。做不系之舟。
平息想像,在多病的一個世界,
你沒有另外的世界。
你依舊獨唱。你不指望最終有眾唱。
流浪多數時候是自由的寬度,
但為什麼取消你寬度。依舊壞天氣,
挖野菜,避雨。事實上,
除了你的詞,依舊沒有防空洞。
2017/9/15
尋南堂,或流浪詩
客來夢覺知何處,
掛起西窗浪接天。
——蘇軾《南堂五首》
南堂已然消失,如同身體里那個南山
已然消失——面對京城,被驅趕的冬天,
南堂,也即南山。面對漂泊都不能,
「夢覺知何處」,到底是哪一處給一個人
靈魂安歇處?面對寒流的一再襲擊,
我站在江邊亂石上,還是想到要自己建
一個烏托邦——安放悲愴、碎詞,
伴隨著已經到來的,以及尚未到來的
悖論話題。一些歷史消失得不正常,
貌似一些現象到來得不正常。之間有過
多少路的祈禱?我們需要流寓中
突圍的蘇軾,我們也需要甜美的貝克特。
一說到這樣的多聲部,我就喋喋不休,
說東道西,像個自言自語的痴人、狂人。
可寫不出那樣的「狂人日記」。我過於
尋常——尋常就是在異常的上空走鋼絲。
蘇軾說,山家「千房蜜」——山居,
相對於世界漩渦,是多麼超塵而有幸的
頌詞。我豎了豎衣領,想起江風還在,
漁火的現代性已轉化為寒星,有人
寫了愁坐詩,我獨在南堂的舊句間發獃。
2017/12/2
遺愛湖
我們在遺愛湖邊,談論最多的還是
一個孤旅人,「揀盡寒枝不肯棲」①的
秉性。這是否可以斷定,一個人
避塵到了無塵可避時就是一種隱逸。
我把目光落在僅可眺望的島上。
風景都和什麼發生了關係?
荒涼的草時代,建築者的新思想,
患難人敏感的、物質的暗……
一切都在變。戲劇,現實的胚。
請把腳步放慢,湖岸曲折而具體,
為了框住上升的風景,為了
一個下午的眼睛,看得見的悲情。
沙灘,是不是那個沙洲冷已不再重要,
感到冷的是——「雨勢來不已」②
幾乎成為一個預言,入同期聲的夢境。
我想說,一個人或者一個國家,
遺棄了他的愛,就註定釀出飄搖雨勢。
到處是喝咖啡的人,長椅上愛著的人。
我從一個亭子邊走過,這亭子寫著:
遺愛亭。我遲疑地看了看,如此
深刻在匾額上,像是銘記一個時代的
故事,水明澈,倒映出不同的影子。
2017/9/24
註:①蘇軾詞《卜運算元?黃州定慧院寓居作》「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②引自蘇軾詩《寒食帖》。
黃州曲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陶淵明
辨識那伸向四面八荒的繩索——辨識
也即掙脫。這時是赤壁,或岸邊。
我有突圍的衝動,但不如坐下來喝一杯
以消除魔鬼的笑聲。我擦著鏡片,
一種輕鬆感——輕鬆來自真的天高。
我將杯子向空中舉了舉,算是向月亮報到。
我突然的到來,像是一個幻影,
試著輕盈,試著給身體騰出闊大水域。
我孤單嗎?不,我在和靈魂喝酒。
不是地偏,相對鬧吵世界,甘於心遠。
我望著江邊浮動的白雲,它幻化的
人或獸,彷彿真的,但一眨眼就消散了。
我的確是在和自然相逢,我身體里的
自然——在浩渺處,我就是一個城,
自然在以它神聖的詞,度量我和我的影子。
我將不再與世界分歧、糾纏,
我重新開始的,哪怕是最初的耕作,
也是真實。我的確回到了簡單——
簡單也即明凈。我必須在這樣的水域,
築建我的夢境,築建大於時間的詞;
我必須以我的眼界,和夜之神交談。
2017/12/10
雪堂記
茅草建築,試著,抬高你低沉的
夢境——伴著黃岡的第一場雪。
伴著格子窗、荒涼、忍冬。
你清楚未來這時隱蔽在孤旅人的冬夜。
你清楚:活著,即雁飛。
一想到這些,酒就升騰在身體里。
這時嗓子里有狼,在突圍。
一個人經歷了驚天事件後,所有的事件
不過是浪花。該說些什麼呢?
說即明亮,像雪一樣大白於天下。
說即遺忘,那些夢中的著魔似的惡情景。
在你的聲音里,貌似聲音即存在——
有摁下的波濤,和波濤的復甦。
亂流還在,小石板路模仿著夜行人。
石梯模仿著你的眼界。
你自覺偏僻,但偏僻再無現實之暗。
你在一個冷風景里築風景,
挑向天空的的椽頭,看見雪還在下。
2017/9/28
處境
這收起舞蹈的江面,許是和不再澎湃的年齡有關,
我只想獨坐一會兒,只想
和你乾乾淨淨地喝一杯,不關乎風月,
也不去談 「縹緲孤鴻影」①。
江流的處境,在於衝撞了處境之後有了另一個處境。
山在被風、被工廠、被變數搖動,
坦然其中「不以物傷性」②,你就是你的定性。
並不是誰都有一個好處境。
並不是說每一個處境都有一個岸。
我忍住張望——一棵樹,
一棵在水邊搖搖晃晃的樹,有過什麼處境?
一個不再存在的亭子,和一塊黑礁石,
在過往時間裡「自放山水之間」③,釋放自個的
光明——除了尋找光明你還有什麼好處境?
我張望著,直到天暗下來——
在漆黑的世界,心冷如這個冬天失去居所的京城。
水聲夜涌。像鎖江,像不甘於困而躍出的魚。
2017/10/20
註:①出自蘇軾詞《卜運算元?黃州定慧院寓居作》。
②③均出自蘇轍所作《黃州快哉亭記》。
黃岡,或明月上的黃州
赤壁磯清楚一個人的境遇,詞清楚
暗時間的連翹,如何散結身體里的不適。
黃州的現代性,使我找不到他的荒徑。
耳廓陷入「老來荒」截句的蕭瑟。
北方的一場雪緊跟著下到了南方帽檐上。
濤聲並不依舊。而漩渦什麼時候都在撕扯,
蘇軾的舟在顛簸中駛入我們的街巷。
時間再度被明月柔軟,彷彿我忘了
我有一個真身,消瘦,低嗓門,
在記憶和遺忘之間,將睡著的語言喚醒。
滑翔在松林間的鳥,也曾在江面上,
現在它們厭倦了波濤。它們是靜靜的詞。
貌似貶謫也發著光,成為靜的詞。
十二月儲著雪——身體里的雪
印在雜誌的封面上。給眼睛以表情。
現實的松針總是尖銳,如同詩歌,
以及詩里的「雨勢」、「墳墓」,和倒帶。
列車快過了時間。我像是一個遊盪者,
停在舊地圖上,察看醒著的夢。
暗物質的世界,一個人,即是光的影像。
2017/12/15
《黃州八首》這組詩歌用力很深,是作者苦心經營,匠心獨運的謀劃之作,充滿了苦澀、自省、洞察、困惑、質疑、決斷的情感,作者將古今時空並舉,展開了一個當代詩人與蘇軾的對話,主題豐富,語調連綿而曲折,使得整組詩歌厚重而深刻。
——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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