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斯坦與他的「現代焦慮」

菲利普·昂特勒蒙演奏《第二交響曲「焦慮的年代」》。

文 梁耀元

2018年正值萊納德·伯恩斯坦誕辰百年，全球掀起了一場紀念伯恩斯坦的熱潮，作為20世紀最全面的音樂奇才，伯恩斯坦就像一座挖不完的寶藏，鋼琴、指揮、作曲、音樂劇、教育……全都不在話下。不久前，英國古典音樂門戶網站Bachtrack發布了最新的2017古典音樂數據排行榜，該榜單統計了全球範圍內的31862場演出，出於作曲家周年誕辰的效應，伯恩斯坦在2017年度的作品上演頻率由2016年的第43名躍升至第27名，在2018年，他的排名還將持續提升。

1月20日，上海交響樂團新年第一場樂季演出正是伯恩斯坦紀念系列音樂會首場，簽售區也由一塊淺而明亮的音樂會信息背板裝點一新。當晚音樂會以萊尼（朋友們對伯恩斯坦的昵稱）流傳最為廣泛也最為通俗的《老實人》序曲作為開場，上交駐團指揮張潔敏的指揮風格輕鬆活潑，充滿活力，樂團受到了她的感染，將這首《老實人》演得相當鼓動人心，這道「開胃菜」效果不錯。

緊接著就是音樂會上半場的重頭戲——伯恩斯坦《第一交響曲「耶利米」》，曲間間隔片刻，女中音朱慧玲優雅登場，端莊地坐在指揮台旁的椅子上，靜靜聆聽音樂的同時，也隨時準備著唱出末樂章深情而略帶嘶吼的「哀歌」。伯恩斯坦僅有三部交響曲，這部《「耶利米」交響曲》作於1942年，時年24歲的他剛剛被任命為紐約愛樂樂團的助理指揮。1944年，「耶利米」由他本人指揮匹茲堡交響樂團首演且好評如潮。耶利米是基督教《聖經》中的希伯來先知，這部作品由伯恩斯坦根據《耶利米書》而作，將詩譜成曲，讓音樂具有更多一層的文學意味，伯恩斯坦作為推動馬勒作品復興的第一人，他的這種做法不禁讓人想起了作曲兼指揮家馬勒。朱慧玲的嗓音層次豐富，感情強烈，能量滿滿，第三樂章的希伯來語唱段經由她極具爆發力的演繹，觀眾們久久沉浸在耶利米的哀號與無助之中，耶路撒冷不能免於災難的絕望讓人心頭一緊。

音樂會下半場以《進城記》的「三個舞蹈片段」開場，這是伯恩斯坦的首部音樂劇作品，三個舞蹈片段也是音樂會經常上演的段落。在這三個舞蹈片段中，夢幻、愛情、憂鬱、歡樂接踵而至，撩人的爵士味兒瀰漫在整個上交音樂廳，上半場由「耶利米」帶來的低氣壓在這一刻隨風飄散。

在「耶利米」問世5年之後，伯恩斯坦為鋼琴與樂隊創作了《第二交響曲「焦慮的年代」》，他將英國現代派詩人奧登的詩歌作為表達情感的載體，並非音樂與詩歌的簡單一一對應。相較於《第一交響曲》，《第二交響曲》與鋼琴協奏曲極為相似，不同的是，鋼琴在這部作品中的存在感尤其突出。擔任當晚鋼琴獨奏的正是這部作品的首演鋼琴家菲利普·昂特勒蒙，在筆者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昂特勒蒙使用的是總譜，也許這可以理解為指揮家的職業病吧，走過了長達幾十年指揮生涯的他，再次坐在鋼琴前，似乎再也「不適應」看分譜了。這位年逾80的音樂家演奏出來的琴聲和他本人一樣溫和而溫暖，隨著作品一開頭兩支單簧管自由的重奏漸漸遠去，鋼琴嘆息著奏出平靜中略帶焦躁的旋律。樂曲進行當中，各弦樂聲部首席的「小四重奏」，伯恩斯坦特有的音樂感覺，還有必不可少的爵士風格都是不容忽視的亮點。最後，老爺子加演了一首庫普蘭的《莫妮卡修女》，法國作曲家那精緻華麗的裝飾音在法國演奏家的指尖奏出，又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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